156、第一百五六章(1 / 2)
崔子烨的办事能力比姜锦花预想的还要快,说是抽空在荣安县看铺子,改日他就已经买好了铺子,并立刻请人修葺一番。
三日后,阿西再?度上门,这次是请姜锦花一起到铺子去。
姜锦花如今和?崔子烨合作,就少不得与崔家的接触。
她叹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反复说服自己,她又不图崔家的东西,不怕外人说闲话。
顾疏去书院前,深深凝望了姜锦花一眼,又?抚着她手背道:“按原本该做的来。”
“你安心?上课,不必担忧我。”
姜锦花将他推出门外。
用过饭后,姜锦花才带着杏花和半蓉出门。
崔子烨的铺子在城东,她们得坐车过去。
崔氏米铺曾在青河县也开了一家,姜锦花转悠过,也掂量过米价,崔家卖的是精米、细米,价钱比寻常米铺贵了好几倍。
也是贵,才有的钱赚。
姜锦花到时,阿西正在门口指挥帮工们抬着一箱箱米粮进?铺。
他侧头瞅见?姜锦花到来,笑得露出满口牙齿,“夫人您来了,先上铺子后院坐会儿吧?我家少爷还得一会儿到。”
“好,你忙你的。”
米铺才将盘下,店里许多物什都得外购,崔子烨肯定忙得不行。
铺子里没茶水,连凳子也仅有一张,还是落满了灰的扎子,帮工们来来回回抬米面,扎子上头落的可就不只是灰了。
连面都糊了一层。
姜锦花更难以坐在上面,她站到墙根处,等着崔子烨。
过了一会儿,阿西在外面喊,“二少爷,二小姐。”
是崔子烨和崔玉珂一起来了。
阿西又?说:“顾娘子已经在里头等候了。”
崔玉珂最先笑道:“锦花都到了?”
她奔着便往后屋跑,也不等崔子烨。
姜锦花听到了崔玉珂在喊自己,嘴角僵硬地一抖,还是从后屋里撩开帘子走出。
“我听二哥说你今日要到铺子里酿酒,我好奇便也跟着来了。”
迎头便是崔玉珂的俏颜,她很是欢喜,“锦花,我好想看你酿酒啊。”
一进?到后屋,崔玉珂绕着屋子转了两圈,双眼亮晶晶地,对哪里都感兴趣。
姜锦花无奈地抿唇笑,又?头痛不已地揉了揉脑瓜子。
崔玉珂这活泼性子,可与曲音音很像。
这叫她怎么不留痕迹地疏远崔玉珂?
按理说崔玉珂身为崔家二小姐,又?自小在京城长大,合该比别家女子更有心?机吧。
但崔家人口单薄,兄弟姐妹也都是一母同胞,无需争宠,崔玉珂的性子也就被养得纯真简单了。
“当然了,你可是崔家二小姐,你来铺子我能不答应?”姜锦花半开着玩笑,转头见?崔子烨在外招呼手下抬车里的箱子,她又悄声问崔玉珂,“玉珂你为何对我这样好啊?我一直以来很奇怪,我俩也不能算熟识,而且你又?是崔家小姐。若放平日……我们本无任何交集。”
“你问这个啊?”崔玉珂眨巴着眼睛,“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你性子温和吧,和?你聊了几次之后就觉得你人好。”
“我性子温和?”
姜锦花顿时沉默了。
她歪头一瞥,眼见屋里摆着几根没用的木棒,拿起一根轻而易举地掰成两段。
崔玉珂张目结舌看着她手里断裂的木棒,这木棒可比拳头还粗啊,姜锦花怎么就一眼不眨地掰断了?
姜锦花似笑非笑道:“你现在还觉着我温和吗?”
“你太厉害了吧,是天生力道非比常人吗?”崔玉珂又?抱起一根递给她,“能不能再掰一次我看啊?”
姜锦花一阵无言。
好像她没吓到崔玉珂,反而更得了她的崇拜。
默默接过木棒后,姜锦花又掰成了两段,“我天生就力气?大,像巨石啊、水缸那类的,不费多少力气?便能抬起来。”
“看不出来锦花你性子温温和?和?的,内里却蕴藏着无尽大力啊!”崔玉珂捂着嘴大笑,“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当今陛下。”
姜锦花神情愣住,声音压低,“玉珂,我们随意谈论陛下不好。”
这被人知道了,非议圣上岂不是是杀头掉脑袋的重罪啊!
“别担心?,我说的又?不是坏话。”
崔玉珂看她紧张,一阵好笑,“这事京城人都知晓,听说陛下他还未登基前便是一位神力将军,手持的武器神威铁枪用的便是漠北的寒冰铁石所制,足足有三十多斤重呢,寻常人抬起来不到一刻钟,手臂便觉着酸痛,但陛下拿着一个时辰后仍舞枪生风呢!”
“这武器更像掌中宝枪啊!”姜锦花感概万分。
三十多斤中的枪,举起来都费力,更别说还要带上战场打仗了。
“所以我才说刚一见?你天生神力,我可不就想到这事儿了吗?”崔玉珂冲着姜锦花挤眼,“锦花,我越来越觉得你有意思了。”
姜锦花都被说得不好意思,崔玉珂宛如小嘴抹了蜜,说得全是好听话。
两人正笑着,崔子烨走来后屋,越过崔玉珂看向姜锦花,“顾娘子,我叫随从们将桑葚抬进来,你看在这里做可行?”
“可以。”姜锦花颔首。
后屋的地方够大,只是要打扫灰尘腾出地方来。
崔子烨这就转身命堂内的两位帮工抬进后屋,其余的留下打扫屋子。
崔玉珂想上手,便自告奋勇地跑来姜锦花身边,“锦花,我也来帮你洗桑葚吧。”
桑葚是崔子烨命人从别地连夜运来的,共有五筐。
有的因奔波太远损坏,姜锦花还要一个个地摘选,不能一股脑地倒出来用。
“你在旁边看着吧,我这还有两个丫鬟呢。”
姜锦花想起崔玉珂在厨房里的手忙脚乱,下决心不让她再?瞎忙活。
崔玉珂不满地嘟嘴,“我不会偷师的,我只是想帮你早点做完。”
“我可没怀疑过你偷学,况且我把这方子告诉你,你也不一定做得出来呀。”姜锦花笑着摇头,“我只是怕你一个弄不好,将衣裳沾了水渍,那就不好了。”
像她这样没酿过酒的,即便在一旁看过一遍,也学不会。
崔玉珂不乐意了,“好你个姜锦花,竟然嘲笑我学不会!”
“我哪里敢啊!”
崔玉珂到水盆里洗了手,哼了几声后还是去拿了一盆桑葚果过来。
“我才不管你,应不应我都要做!”
姜锦花没得办法,只好告诉她,哪些果子是要挑出来的,哪些还能用。
崔玉珂听得仔细,做起来也认真。
她动作没杏花半蓉快,但每一个都仔仔细细看过。
等五筐的桑葚挑完洗过后,便到装酒坛酿制的过程了。
姜锦花盖住屋里的四个大缸,抬手轻锤自己酸胀的手臂,埋怨自己道:“有好些时日没做这么久的活了,都不大适应。”
“你饿了吗,我带了几样点心来。”
崔玉珂朝红玉递去一道眼神,红玉便拿出一方纸袋来,里面装有三样酥饼。
两人净了手,就这么分了吃了。
崔子烨还在正堂来回忙,米面未备齐,他还要再?找阿西去进货。
崔玉珂看着自家二哥跑进?跑出,眉毛一皱,“原来铺子就是这么开的啊……”
她发髻间的红玉珠子跟着一晃,流苏都打在了耳垂上。
姜锦花笑着回:“我不知道你们在家可要学着打理铺子,听闻你们出嫁后到了夫家,即便不掌家也要打点自己的?”
“是要的,出嫁时娘家都会准备嫁妆,这嫁妆里头的一份便是几间铺子。”崔玉珂回想着,“米粮铺子只是归我二哥的,我的那份,我祖母未告诉过我,我也不知。”
“那你不学着打理?”
崔玉珂一下子就蔫了,“是要学啊,所以我才会跟着我二哥出府,回去之后我祖母还要教我算账,往后日子可就枯燥极了。”
“那些也好学,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姜锦花哪里看不出来,崔玉珂就是想往外头跑,不愿意被崔老夫人拘在府中。
“锦花你早就打理过自家的铺子吧?真好,不过那时候你靠着自己盘铺子,一定很不容易。”崔玉珂也清楚崔家铺子与寻常百姓盘铺子不同。
崔家有势力,铺子放在哪里找个掌柜的看管便好。
但布衣人家靠着自身,铺子开起来更是艰难,姜锦花这样的,多数情况下,都得她亲自在铺子里主持。
“刚开始难,之后我也没多管了。我那两个铺子都在兰州,留了几个熟悉的守着铺子,出意外的可能不大。”姜锦花又补了一句,“就是算账起来,会挺麻烦。”
“算账你也是同顾大哥学的?”崔玉珂俏颜一展,“字也是?”
“对。”姜锦花毫不客气,她将功劳全推到顾疏身上,谁叫她不能说是自己前世所学,“还在村子那会儿,他就教我习字算账了,起初我也是大字不识一个,但家里总要有个人赚银子,我不会就是拖累他,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学。”
“想来你和?顾大哥的夫妻关系一定很好。”崔玉珂眼睛眯成月牙,她突然说道:“我好似没和你提过,我祖父他曾是京中的次辅大人,如今致仕了,我们一家才会搬来荣安。”
姜锦花一听,一时不知道是接自己早已知情,还是假装自己不清楚。
但崔玉珂没等她回答,又?继续说:“顾大哥是解元郎,又?才学过人,不如我代你向我祖父引荐顾大哥吧?”
“这不太好,玉珂。”姜锦花张口便回绝,“若是我夫君能得崔大人的青眼,我确实很高兴,但我不是为了这事而和?你处好关系。”
“我明白啊,从你未主动打听我崔家我便知道了,你打心?眼没有主动攀附崔家的意思。”
崔玉珂笑得很真诚,“锦花,我也是因为你好,才想帮你,帮顾大哥。别的人若主动提,我还不乐意呢?”
“不如你回去先过问崔老夫人?”
“好,我听听祖母怎么说吧,顾大哥才华横溢,不该被埋没了,我想我祖母也会应许的,再?说了,我祖父定也喜爱勤奋且好学之人。”
崔玉珂一脸笃定。
姜锦花则满心惊喜。
崔玉珂主动说向崔老引荐顾疏,姜锦花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能得崔老的教习,即便只是一堂课,对顾疏而言也是受益匪浅。
姜锦花已经等着听好消息了。
而崔玉珂呢,她一旦应下哪件事,事不宜迟,转头便会去做了。
刚一回崔府,崔玉珂便径直去了康泰院。
崔老夫人听她说,有意想引荐顾疏给崔老,她放下茶杯,笑着问:“那位顾娘子怎么说的?”
“她拒绝了我,说她和?我交好,不是为了攀我们崔家。”崔玉珂抱着崔老夫人撒娇,“祖母,我可是劝了锦花好久,她才同意。顾大哥他是上届解元,足以能看出他是个人才,既然是不多见?的人才,又?是锦花的夫君,咱们就和祖父说一下嘛。”
崔老夫人听了姜锦花的回答,心?底唯一一点芥蒂也就此消散。
她慈爱一笑道:“行了,这事等你祖父归府后,我亲自和他说。”
“祖母你太好了!”
崔老夫人点崔玉珂的鼻子,“就你嘴巴甜,净会夸祖母!”
崔玉珂也不觉得害臊,笑嘻嘻地弯了眼。
顾疏和沈启业没忘和?池永元定好的日子,两人放课后在书院门口与池永元汇合,一同前去流音阁。
流音阁这名字很典雅,是点菜用饭的酒楼,也是文人所爱聚集为饮酒作诗的地方。
今日是诗会,荣安县三大书院的学子们大多前来了流音阁。
正堂内桌椅被推到墙根,正中央摆着几张拼起来的木桌,桌上铺着纸,笔和?墨砚都在桌子的一角。
“人还真多啊,亏我还以为我们几个是早来的,结果这地方连座椅都没几个。”池三少爷对此很不满意。
他扇着风,眼睛不时瞥到酒楼内的四处八方。
连一整张空出来的桌子都找不到,这叫他们三个坐哪里?
“算了,就站这儿吧,你不是等下还想过去比诗吗?”沈启业很乐意站着。
顾疏的话,坐与不坐都可以。
池永元见?他俩没有强求,便也不找座椅了,但又?觉着口渴,于是从人家桌上偷了一杯茶水来。
流音阁的饮酒作诗是一道习俗,入了楼的学子们若要比试诗作,则要先饮一杯酒水,才可上桌作诗。
阁内一共会挂出七副命题,学子们最多可写五副,得头名最多者获胜。
这第一首是以梅做诗。
在场学子们见是这么个简单的命题,众人皆跃跃欲试。
池永元更是打扇子,情不自禁出口便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沈启业扭头笑道:“池永元,你可以啊,赶紧上去做一首来。”
池永元被一推,收起笑容便去了中央。
另一面何温文也走了过来。
两个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池永元笑眯起双眼,扇扇子道:“何公子今日也来凑这个热闹?”
“你能来,为何我不能?”何温文很是不屑,言语之中夹着鄙夷,“我若记得不错,池公子上回乡试是落了榜吧,你连举人都没考上,还想与我一比?”
“你!”池永元气?得收起折扇,在手心?一拍,瞪大眼道:“管你是秀才还是举人,你能来为何我不能来?你瞧不起我,那我还偏要做这个诗了!”
何温文比了个手势,“那你请,可别要我笑掉大牙了!”
池永元冷哼一声,越过他而去,再?不理睬。
何温文转过身子,目光瞥见顾疏的身影,唇角的笑凝住,“好巧,顾解元你也来了?”
“顾解元”三个字落下后,堂内众人纷纷投来注视。
更有人已与身边友人交谈,顾解元的名号他们早听过,年初才搬来沧州,不过半年便压过倪从安,夺下这解元郎一名。
再?一看顾疏的面容,剑眉星目是再年轻俊朗不过,众人更是艳羡难耐。
顾疏年岁不大却考中解元郎,殊不知人生在世能有几人如他这般?
何温文的问话令顾疏不得不开口,“不过是来凑个热闹,听说流音阁有诗会,我未参加过,便来开开眼界。”
“顾解元你不一起?”
何温文意有所指,他目光并不友好。
顾疏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了。”
这时倪从安屈步走来,“顾解元,我倒想向你讨教一番,不如你也来作一首诗,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一桌子学子们也好比试比试。”
上回乡试顾疏解元,倪从安却只拿了个第二。
他哪里肯服气??
院试时他可是荣安的头名,可顾疏呢?
那时候顾疏在荣安连一丝名气?也无,却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解元。
倪从安能甘心?才怪。
“诗会将开始了,你们还是快过去吧。”
顾疏也不说去还是不去,但作诗的桌旁有人在催促,倪从安和?何温文未达到目地,却还是先过去作诗。
沈启业问顾疏,“延清,你真不打算去?以你之才,铁定能再夺一个头名回来。”
“再?多的头名也是虚的,唯有学识学进脑中,才为真。”顾疏自顾自笑笑,“我要那么多的头名作何?”
“有抱负的学子谁不想多拿一个头名?”沈启业不赞同顾疏之言,他辩驳道:“就说这次比诗,倪公子与何公子也定是为着这头名而来,能夺下流音阁的诗会头名,便会名声大噪,只有利而无弊,怎么说是虚名呢?”
“那你怎么不去?”
顾疏不咸不淡地瞥头。
沈启业被说得一噎,“我,我这不是我夺不到吗?”
所以他才会劝顾疏去。
“谁又?说我一定能做的比倪公子好了?”顾疏自谦道:“未出结果前,我从不会夸大。”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顾疏叹着气?,“万一倪公子再?度失了头名,对他而言会不会打击太大了。”
沈启业不知道回什?么了。
顾疏这是暗讽呢,还是可怜倪从安呢?
两人站在墙边说这话,还不知交谈声已落进二楼包厢里。
崔老注视着台下黑压压的学子们,中央是作诗台,此时一炷香还有一半,但有人已做好了诗。
耳边骤然响起一句,“再?多头名已是虚名”,崔老来了兴致,问身边的小厮,“说话者是何人哪?”
今日随崔老出门的是小厮李望,此人行事最为机灵,但凡崔老想打听的消息,就没他不知道的。
李望只出门看那么一眼,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回来一说,“回大人,是顾解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