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1 / 2)
天近晚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周围一片寂静,天地苍茫,万物复苏,墙角那棵木荷不知不觉萌发?了新芽。
友松被从大理寺带出去,送到渊和殿提审。
这几日她在天牢尝了不少?苦头,时不时就要被拉出去严刑逼供,喊冤喊得嗓子都哑了。如今骤然出狱,她整个人还心有余悸,如受惊的小鹿,瑟瑟发?抖地跪在殿中。
宫里伺候这些?年,她知道皇上此人城府极深,腹黑残忍,若想让谁说出什么话,总有一百种方法让那人开?口。今日被带到这里,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过去许久,她跪得两条腿快没有知觉了,赵辰轩才从书房里出来,坐进正前方的椅子里。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似是极为漫不经心地问她:“跟在萱妃身边多久了?”
话声波澜不惊,却吓得友松一个激灵。
她趴伏在地,回道:“奴才七岁被卖入陆府,得主子赏识,做了贴身丫鬟,迄今已伺候整十年。”
“打小跟着她,自是贴心的人,怪不得萱妃这几日每每跟朕求情,让朕放了你。她正小产,身子弱,再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这病也不知几时养得好。”
友松听了这话,心疼得跟在油锅里煎了一遍似的,说道:“奴才护主不利,本是该死。可娘娘身心大损,奴才实在放心不下。求皇上开?恩,让奴才再伺候娘娘一程,等娘娘身子好了,奴才再来请罪,任凭皇上责罚。”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赵辰轩斜倚在椅里,抬眸看着她:“可惜机敏得太过,太会顺水推舟,才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
友松心中一跳:“奴才不懂皇上的意思。”
赵辰轩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如此蠢笨,倒留不得了。不如把?萱妃叫来,让她亲手赐你一死,也算全了你们主仆情分。”
“皇上饶命!”
“萱妃落了胎,本是无辜。若无你从中作梗,朕或许还能对她怜惜一二,”赵辰轩语声和缓,却像是在循循善诱:“饶不饶得了你的命,就看你说不说实话了。”
友松身子抖得筛糠一样,她听出皇上话里的威胁,知道再抵抗下去只会对萱妃不利,只好坦白道:“奴才……奴才想起来了……都是奴才的错,那日是奴才一时气昏了头,忘了方子曾交给?过司药房的医士江铨。那日他说方子上的黄芪用完了,要等采买的人回来,奴才就在那里耽搁了一会儿。”
赵辰轩目光阴骘地看了她一会儿,手一挥,便有记录官拿了口供出来,让她画押。
友松颤颤巍巍摁了手印,又?听赵辰轩道:“朕看在萱妃面子上,暂时留你一命。日后若再敢空口白牙攀诬他人,你知道自己下场!”收了口供,再不多看她一眼:“滚出去!”
友松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她走不久,韦德过来禀道:“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说是要来请罪。”
赵辰轩冷笑道:“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让他进来。”
“是。”
江铨被带入殿中。
没等逼问,江铨已把?自己见钱眼开,模仿孙灵陌笔迹害了萱妃小产,又?嫁祸给孙灵陌一事?从头到尾说得清楚。
赵辰轩淡漠着脸色听完,说道:“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为了点儿银子你就干得出来?”
江铨道:“圣上容禀,奴才本欲安分守己,在司药房里混出点儿名堂,将来好光宗耀祖。不料奴才有个同乡,名叫凝露,自小就是个可怜的,因家中贫寒,爹娘又?偏疼她幼弟,无奈入宫来讨口饭吃。
“她人敦厚,做事?又?勤勉,本是过了几年温饱不愁的日子。孰料一日雨后,皇上和萱妃在宸妃那里闲谈,凝露过去奉茶,因外面雨湿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茶盅给?摔碎了,碎瓷片割破了手。宸妃本欲责骂,是皇上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还赐了上好的金创药。
“这本是一件小事?,宸妃虽为人苛责,却并不在小事?上计较。没想到倒是一向宽厚待人的萱妃生了妒心,自那天以后总有意无意在宸妃面前提起这桩事,大肆夸耀凝露好模样,还说她眉眼间与容妃有些?相似,赞她这等人品,将来或许也是能做主子的。
“宸妃受了蛊惑,自此以后才处处苛责凝露,脏活累活总要派给她,不给?她吃饱饭,天不亮就让她汲水洗衣,时不时还毒打一顿。奴才实在是看不惯,早有恨意。
“故此有人来找奴才,说要奴才帮着在纸上添两个字时,奴才为给凝露报仇,又?想着萱妃并非如她表面一般温厚纯良,不配诞下圣上第一个子嗣,这才接了那些钱财,趁着友松过来抓药,仿着字迹在方子上添了‘甘遂’两字。
“奴才自知犯下滔天大祸,不敢奢求还能苟活。只求皇上看在凝露劝奴才过来自首的份上,不要波及于她。”
赵辰轩容色淡淡听他说完,手里把?玩着念珠,半晌方道:“去找你添字的人是谁?”
“奴才不知,那宫女是个生面孔,并不知她是在哪位主子院里当差。”
“可还记得她什么模样?”
“是,奴才记得。”
赵辰轩便让韦德去传消息,召集各宫当差婢女。
陈锦婉听到风声,知道事?情或已败露,忙让织云将那宫女一剂猛药毒杀了。借口说她患了恶疾,突然过世,让人把?尸体抬去焚化。
陈锦婉惴惴不安地等着消息。
一天过去,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事?情压下去,凭是怎么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正要松口气,午膳时一道松鼠桂鱼做得鲜香软糯,不免多吃了几口。岂知抛开?鱼腹时,赫然看见里面藏着一只腐烂灰鼠,吓得她尖叫一声,活生生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屋里光线昏暗,夕阳透过窗户斜照下来,笼罩着那人不带一丝温度的侧脸。
时隔这么久,她终于又看见了他。
可惜已时移世易。
她含泪起身,抬手理了理发?髻,擦掉眼角泪渍。
“不知皇上要来,臣妾失礼。”她朝他跪下去,尽量平静地说话,维持住最后一丝体面。
赵辰轩往旁边椅子里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她,说道:“不知容妃这么急着把?人送去焚化,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