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1 / 2)
监牢里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刑房里摆着各式刑具,隔得老远都闻见上面一股血腥气。
新任狱史见她始终盯着那间阴恻恻的刑房,便道:“孙大夫放心,皇上已派人嘱咐,此案未查明之前,切不可对您用刑。”
孙灵陌扭头见是生面孔,问道:“以前这里?的?范狱史呢?”
“范扬擅自对姑娘用刑,已被皇上发配边关了。”新任纪狱史带她来到一间干净整洁的?牢房,亲自打开了门:“姑娘先委屈些日子,等真相大白后,下官来放您离开。”
孙灵陌走进去,见里?头一应生活用品倒是齐全,光线又十分亮堂,全然不似一间牢房该有?的?样子。
外头纪御史已落了锁,恭敬道:“姑娘莫怪,下官也知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可能做出谋害皇嗣之事。只是若没人拿得出证据来证明姑娘清白,恐怕姑娘得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皇上虽是皇上,却也有?不可为之事,若包庇了你,恐会引来诸多?猜测。不过姑娘也不用担心,不管什么案子,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姑娘这样一位妙手仁医,还怕老天不帮你吗?”
孙灵陌笑笑:“借您吉言。”
院子里?的?水缸破了,淋淋漓漓撒了一地的水,浸得青石板路一片湿滑。
凝露手忙脚乱拿了抹布,擦了几下又?放弃。这么多?水,她要擦到什么时候。
正是担心,午睡醒来的宸妃已不声不响走到她身后,慵慵懒懒开了口:“你力气倒是挺大,城北采石场正缺人手,不如?派你过去?”
凝露吓得跪趴在地:“娘娘饶命,这水缸方才来看还是好的?,委实不知为何碎裂。”
“你还敢狡辩,看来巴结上了孙灵陌,腰板子就是硬。可惜她是个没福的?,犯下滔天祸事,任谁也保不了她的命。这个高枝,是没命让你攀啊。”
“娘娘明鉴,奴才与她话都不曾多说一句。她那人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当日见众姐姐与奴才嬉闹,也不知怎的就过来斥退了众姐姐,实在是狗拿耗子得很。”
宸妃举起团扇半遮嘴角笑了笑:“原来如此。”
莲步轻移出门去了。
凝露松了口气,看了看自己浸湿的?衣摆,回屋换了套干净的?。
待天色黑透,宸妃安寝,偷偷出了后门。也不敢掌灯,一路磕磕绊绊跑到司药房后院,敲开了江铨的门。
江铨看见是她,忙忙把她迎了进来。以往凝露总是对他爱搭不理,如?今竟来看他,喜得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凝露把带来的几道?菜摆上桌,给他倒了杯酒。
两人说了些话,凝露始终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江铨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凝露低着头,沉声道:“你总说宫中日子苦闷,了无生趣,可看见了我又?心生欢喜,这才一年一年熬下来。这些话,可都是真的??”
江铨道:“自然是真的?。我若有一字虚假,让我即刻便死了,来世托生成畜生,再做不得人。”
“既如此,我有?话问你,你老实答我,不可有半句虚言。你若诚心待我,我必也诚心待你。你若有事隐瞒,咱俩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
“你说,我江铨必不骗你只言半语。”
烛火昏黄,照着他一双明晰的眼睛。听得哔剥一声,烛光有?些暗了。凝露拿起剪刀,剪下一截烛芯。
“江铨,你我都是苦命人,在宫外活不下去,到了宫里熬油一样过了这许多年,并不被当人看。你对我有?意,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我若离你太近,日子会过得更苦。”
江铨忙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最近得了点儿银子,等再过几年你放出宫去,我就辞了这份差事,和你在京郊置办点田地产业,快快活活过一辈子,谁也妨碍不着咱们。”
凝露脸上浮起一丝甜笑,倒并非装出来的,竟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只听你说,倒好像咱们真能过上这种神仙般的日子了似的。只可惜,我们都是没福的,哪能事事顺遂呢。”
“这话是怎么说,我们出了宫,还有?人能再欺负你不成?”
“江铨大哥,”那烛火又跳动起来,凝露抬起头,借着明灭不定的?灯火直直看着眼前的?人:“你我是同乡,我知你天生有?手绝活,可分毫不差仿人字迹。”
江铨面上一白,刚喝下肚的?酒化成泼天大火,烧的他浑身滚烫起来:“你……你说这个做什么?”
“皇宫是个斗兽场,一着不慎就要落了他人算计。嫔妃们绞尽脑汁争荣宠,后位虚悬,个个如?狼似虎般盯着,谁都不愿意看着别人生下皇上第一个孩子,母凭子贵坐了那位置。萱妃有?孕,本就凶险。孙大夫是个通透的,不愿意趟这浑水。孰料防这个防那个,终究还是被人算计了去。人人都说她胆大包天,敢公然谋害皇嗣。可她一个冰雪般聪颖的?人,怎么可能自寻死路,留了那张要人命的方子呢?”
江铨失了魂般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听凝露道:“背后那人实在歹毒,可惜做法?不够高?明。当今皇上冲龄继位,多?少虎豹豺狼要谋他江山,硬是被他一个一个整治下去。到如今疆土无虞,四海升平,这都是他一人之力。一个黄口小儿尚坐得稳皇位,可知有何等机谋,更何况是他现在。你仿人字迹栽赃于人,这等拙劣手段,他根本想都不用想就一眼看穿。这几日明里暗里?他调查过多?少人,所为何事,你会不知?你再这样侥幸,人头落地不过是迟早的事。”
凝露扶着桌角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临出门时,回头看着一片漆黑中那双死寂的?眼睛,说道:“江铨大哥,凝露谢你一直记着我。若非想让我过上好日子,你也不会贪图那点儿银子。可惜你我都是无福的,过不上你说的那种日子了。”
最后那句话轻得像句叹息,掉在无边黑夜里?。
门边一个黑影,在她推门时慌张躲进拐角。待她走得远了,蹑手蹑脚折回来,掏出袖中一卷迷魂香,捅破窗纸吹了进去。
没曾想凝露竟折了回来,大喊一声:“什么人!”
那人慌张逃窜,翻/墙而出。
身上落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江铨吓得奔了出来,看见凝露完好如初站在院里,大大松了口气。
逃跑的?宦官进了黎玥宫,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陈锦婉。
陈锦婉知道凝露也不可再留,次日派了个宫女过去宸妃院里,借口宸妃在花园赏玩弄脏了帕子,让她送条新的过去。
凝露见她眼生,问她是哪个宫里的?,这丫鬟便道:“奴才是舒贵妃宫里新添的?女使,你们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太少,贵妃娘娘这才派我过来。你快拿了帕子跟我走吧,晚了可又要吃板子了。”
凝露怕再受罚,忙忙拿了帕子跟她过去了。走出不远,恰好被江铨看到,江铨认出那宫女便是来请他在方子上添字之人,忙大喝一声:“凝露!”跑过去将她拉到身后,问那宫女:“你想做什么?”
那宫女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我……我奉命来取东西,你们既如此惫懒……便我去吧……”抢了凝露手里?的?帕子,转身跑了。
江铨心有?余悸看着她,手里?紧紧捏着凝露的手。
-大理寺监牢里,这几天一直都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人过来找孙灵陌麻烦。送来的饭菜虽然简单,倒也不算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