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无情煞篇(一)(2 / 2)
“谁?”他随着船夫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前方有个女子在田田荷叶间的隐约身姿,隔得太远看得并不真切。
船夫道:“你不知道,那个姑娘泼辣得很,我遇到她就怕。”
跟随着他一起长大的侍童魏尺好奇的问道:“哪有那么不讲道理的女子,难不成她还敢打你。”
“她倒是不打骂人,就是傲气得的,喜欢看不起人。”
“她看不起你么?”
“那倒也没有。”
魏尺真是奇了怪了:“那你怕她做什么。”
“唉,不和你讲,你看见了她你就知道了。”
他们往前走得越近,船夫就越是忧心,好似前面的那个姑娘是个会吃人的母老虎一般。
魏尺心里痒痒,这个姑娘也不打骂人,怎么会这样让人害怕?
船在水中行得近了,那个凶悍姑娘的模样也清晰了起来。
她在荷花簇拥中穿着一身干净的苎麻衣裙,衣裙被洗过太多次,看着柔软而暗淡。
素白的手轻巧的掐下莲蓬抛在船头,她看着莲蓬走神,不知在想什么事情,嘴角抑制不住笑意。
船只缓缓朝她靠近,她撇了一眼他们,如同这个渡口所有女子一般的问他们:“买莲蓬么?”
魏尺呆呆的看着她,想要说买,但一时愣没张开口,船夫也望着她,随后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林立博站在船头,眨了一下眼,她没有等他们的回答,继续自顾自的采莲蓬,少许黑发丝丝缕缕的落在右肩头,她衣领口露出的一点雪白脖颈,两种颜色都是同样的摄人。
船夫低着头卖力的划桨,两艘船靠近,相遇,又缓缓的拉远了距离,水波随着船尾潋滟。
女子摘着莲蓬顺手剥了颗莲子吃,然后轻轻的哼起了小调,没有在意这江畔有多少男子的神魂都萦绕在她的身上。
直到看不到那个女子的身影,林立博的目光依然注视着那片荷花,魏尺笑着打趣船夫:“看到她我确实知道了,你哪里是怕她,分明是喜欢她,喜欢得生了畏。”
林立博几近恍然的道:“她叫什么名字?”
船夫不需他明说,也心知他问得是谁:“施墨,西施的施,笔墨的墨。”
“这个名字真美。”林立博叹。
船夫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见多了这样的男子,也并不生气,反倒是同病相怜般的看着林立博,他摇着浆,一点点说着他所知的,有关于施墨的每一件事。
施墨的美的所有人公认的,她生在最普通的渔户人家,她的爹娘都还长得周正,生的几个孩子也只是称得上端正,唯独施墨长得奇美无比,他们一家子都好比是荷叶,只为围拱她这一朵应运而生的菡萏。
施墨的美貌在成长中快速的显露,她十二岁时,花街的李姐儿见过她一次,暗地里找上了施墨的爹娘,想要重金将她买走,这件事那时闹得人尽皆知,施墨的爹娘也狠狠的回绝了李姐儿。
也正是这一件事,让羊渡口还没懂事的小女孩都懵懵懂懂的知道,施墨与她们是不一样。
到了十四岁,武林盟的许多年轻侠士都仰慕她,所以羊渡口有了一句用来教育女子夜里不要外出的俗语:
只有施墨不怕走夜路。
因为只有施墨,才能得到那么多的帮助,那么多的保护。
相比起其他女子,她可以说是活得肆意妄为了,轻薄她的男子,被她打折了肋骨,赠与她金银的富商,她嗤之以鼻,她提着扫帚赶家门口逼她上轿的迎亲队,也掷了不少用以诱使她听话的珠宝入江水中。
如今她十七岁,想要娶她的愣头青恐怕多得能够填满羊渡口。
船夫遗憾的叹气:“唉,可惜了,我要是比不过某个武林世家的俊才,或者是某个富甲一方家的公子我也能心里好受一些,可是施墨偏偏喜欢她家隔壁的那个穷书生,那个穷书生,一身的酸腐气,书也读不出头...不过她喜欢也没用,她爹娘是不会让她嫁给那个书生的。”
林立博听了一段故事,却好像喝了一壶酒一样醒不过来,在那些话语间,他仿佛真的看见了那个尚且稚嫩年幼却过分美丽的施墨,一瞬之间竟让他觉得历历在目。
他想象到了她每一个倔强的表情和不屈从的眼神。
连她偏执的爱着住在隔壁的穷书生,林立博都觉得,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