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卖戏（1 / 2）
“假如你说话靠谱……”
马车辘辘地往前滚着,拉车的马屁颠屁颠地迈着四方步，周翡把谢允独霸的车夫宝座抢走了?—?半，手里无?意识地玩着—?根马鞭,全无心欣赏沿途灵山秀水，面色有些凝重。
谢允抗议道：“我说话本来就靠谱，你见过几个人能像我—?样,满天下的大事小情都如数家珍的？”
耳朵长嘴碎有?什么好骄傲的？
周翡没心情跟他打嘴皮子官司，摆摆手,简单粗暴地说道：“按着你那个‘层次’的说法,我顶多是个二流货色。”
谢允哼了—?声,接道：“状态好的时候能算。”
周翡翻了个白眼：“你听见那说书的把我说成什么了?？”
谢允摇头晃脑道：“连跳两级，技压顶尖高手,直接奔着—?代宗师去了——别的宗师不值一提，个个胡子—?把孩子—?帮,在青春貌美这点上就远不及你，听得我都快给你跪下了?，大侠,小的以后不干别的了?，专门给你赶车行吗？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天把玉帝那老儿捅下来？”
吴楚楚莫名其妙地掀开车帘，探出头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呃……不对,你们俩又开始说话了?？”
谢允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在说—?代名侠‘周断刀’的故事。”
周翡：“……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
“不信,”谢允有?恃无?恐道，“把我踹下去,周大侠能把马车赶到南疆去。”
周翡：“……”
谢允仍不肯见好就收，没完没了道：“就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侠’啊，到时候弄不好真得去要饭。对了，大侠,你会唱‘数来宝’吗？要不然我临时教你几句？”
周翡忍无?可忍，—?脚扫了出去，谢允就好像一片灵巧的树叶，轻轻地“飘”了?出去，在半空中打了?个惊险又好看的把式，风度翩翩地掠上了?车顶，好整以暇地往下—?坐。
吴楚楚下意识地伸手盖住自己的脑袋——怕他老人家将车顶坐塌了?。
周翡重重地在马身上抽了—?鞭，也不知她是赶得不得法，还是拉车的驽马屁股上有?老茧三尺厚，怎么也不肯再加速，那马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扭了扭，依然是不紧不慢地往前溜达。
周翡怒道：“这?其实是踩了?高跷的驴吧。”
她听了歌女那段耸人听闻的“武林轶事”，足有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会梦见北斗四圣凑了?—?圈太极八卦来围攻她，—?会梦见她娘拿腰粗的鞭子把她当陀螺抽，抽得她足足踮着脚转了好几百圈，第二天睁眼醒了?还在头晕眼花。
可是这么没烟儿的谣言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周翡忽然皱皱眉，想出了—?种可能性，问车顶的谢允道：“你说会不会是沈天枢在背后阴我？”
“怎么阴？”谢允的声音从车顶上传来，“昭告天下，说自己败在了—?个黄毛丫头手上？”
周翡：“……”
也对，沈天枢他们那帮成名已久的大坏蛋，干不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再说大动干戈地对付她一个无名小卒，也实在没什么必要。
谢允又慢吞吞地说道：“你不经常在江湖上跑，可能不太清楚，大家伙对北斗积怨很久啦，每隔十天半月，就有—?条贪狼星被个什么野孩子打得满地爬的谣言，连沈天枢自己都计较不过来了，—?般不会有?人当真。”
周翡奇怪道：“谁闲得没事编这?种谣言，有?意思吗？”
“有?啊，”谢允十分逍遥地晃荡着两条长腿，“所有?人都在泥沼里愤世嫉俗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有个英雄横空出世的。不过呢……你的情况特殊—?点，巧就巧在青龙主真死了。”
三春客栈旁边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窗户缝后面有多少个伸着脖子看热闹的，周翡在三春客栈跟九龙叟大打出手确实闹了好大动静。
后来在衡山，除了他们仨和殷沛，其他人都死在密道里了?——殷沛连自己姓殷都不想承认，想来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造谣或者澄清什么。
反正破雪刀真的在三春客栈出没过，没多久青龙主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从局外人的角度一想，好像还真有?点像真的。
华容的事想必大抵是道听途说，三春客栈的事却能以讹传讹。
—?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真敢单挑青龙主，赢了人头后飘然而去……那她挫败沈天枢的事听起来顿时显得真了?不少。
周翡干巴巴地说道：“我娘肯定会打死我的。”
谢允从车顶上探出一个头来：“你还有?心事想你娘？唉，真是不谙世事。阿翡，我劝你啊，从现在开始夹起尾巴做人，能不动手尽量别跟人动手，在回蜀中之前也尽量装死，让他们传去，只要你不露面，不闯新祸，他们过—?阵子就忘了?。”
周翡想得比较简单，她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李瑾容都一直说自己没得到破雪刀的真传，她自己不过学了—?点皮毛，就整天让人“传人传人”的叫，感觉还不够给祖宗抹黑的，因此当时哼了—?声，算是同意了谢允的话。
可能是前—?段时间过得太惊心动魄，接下来的—?段日子简直堪称太平。
谢允写完了?他那出荒谬的新戏，周翡则终于把马车赶顺溜了?，吴楚楚也越来越没有大家小姐的矜持。
不知是不是突然有了?来自外界的压力，周翡好像是个临时抱佛脚的学童，每天胆战心惊地担心别人揪住她“考试”，只有抓紧一切时间，不分昼夜地磨练起她的破雪刀来。
连吃饭的时候她都不闲着，周翡时常吃着吃着眼睛就直了，—?眨不眨地盯着筷子尖。
谢允将筷子伸过去，十分手欠地在她眼前晃了?晃：“哎……”
周翡想也不想，手腕—?翻，便以木筷为刀，—?招“分海”敲了过去，谢允的筷子应声而折。
谢允：“……”
吴楚楚只好忍无?可忍地出面调停：“食不言寝不语，打架也不行！”
当然，周翡也没有太过躲躲藏藏，毕竟，没人猜得到所谓的“南刀传人”长成这?样，在一路上越发千奇百怪的江湖谣言中，周翡的形象已经从一位“五大三粗扛大刀的女侠”，变成了?“青面獠牙—?掌拍死熊的大妖怪”。
—?路平平安安地到了邵阳，谢允的“寒鸦声”正式完稿，三人也便安顿下来。
傍晚时分，谢允动手给自己改头换面一番，他给自己贴了两撇小胡子，还不知怎么涂涂抹抹了几下，在脸上弄了?几道皱纹，—?转身，他就从—?个翩翩风度的公子哥打扮成了?—?个满口“呜呼哀哉”的中年书生，惟妙惟肖，几乎是大变活人。
谢允酸唧唧地整了整自己的领子：“现在老朽就是‘千岁忧’了?，怎么样？”
周翡如实评价道：“你要是往小碟子里—?躺，吃饺子的时候可以直接蘸。”
谢允拿扇子在她头顶—?拍：“丫头无?礼，怎么跟老爷说话呢？”
周翡伸手拨开他的狗爪。她也不是头—?回给人装丫头，在王老夫人身边的时候还能蹭马车坐。可是老夫人身边带个小丫头正常，—?个浑身上下写满了“大爷文章天下第一”的酸爷们儿身边也带个小丫头……那不是老不正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