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白骨已枯沙上草,家人犹自寄寒衣(2 / 2)
李世民郑重的点了点头。
“您老放心!一定不会丢的!”
他紧握着寒衣,起身道,
“另外,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来发放……发放奖赏的!”
“三林兄弟在北疆立了大功,皇帝下旨褒奖!他还在前线,我们便先送到你这里来!”
“玄龄,辅机!”
啪嗒。
房玄龄将木盒打开。
长孙无忌开始走流程……
……
半晌过后,在老妪的千叮咛万嘱咐和李世民的再三保证之下,一行人总算是走了出来。
“唉!”
李二晃了晃脑袋,长长一叹。
“没有告知家属将士已经牺牲的事实,咱们这算是完成了任务还是没完成?”
长孙无忌忽的道。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
“老夫人都那样了,你叫朕……叫朕怎么忍心告诉她那血淋淋的事实嘛!”
他无奈道,
“朕是说不出口,实在太悲戚了……”
徐风雷一脚踹飞了地上的石子。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他感慨道,
“还是让老夫人留个念想吧,就当她的儿子还在边疆,只是回不来而已。”
李世民点了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他望着村子里的院落,轻叹道,
“唉!听明说得是啊,不幸则各有各的不幸,走了两家,朕都有些不忍心再走下去了……”
“你们说,朕是不是太矫情了?”
来的时候心情还好好的。
现在情绪却是整个低落了下去,
“昔日齐宣王见一牛将衅钟,不忍而放之,孟轲称之曰仁。”
房玄龄拱手道,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这是仁君才能有的共情能力。”
“陛下现在不忍心,正因为您是仁君,不忍见到百姓凄苦伤心。”
李世民恍然。
“是啊,朕实在见不得百姓凄苦……”
他应了一声,有些犹豫的道,
“要不,接下来那几家……就不去了吧?”
再走访下去,他感觉自己要抑郁了!
“陛下不忍,的确是仁君才会有的表现,但臣以为,正是因为见不得这些,才应该多见见。”
徐风雷沉声道,
“居庙堂之高,往往与百姓脱离,不知民间疾苦。”
“昔日晋惠帝那一句‘何不食肉糜’,世人皆以为他是蠢货,可实际上,他只是居于深宫之中,耳目又被蒙蔽,不察民情,才会发出这样愚蠢的疑问。”
“就好比那封递给陛下的捷报,您当时的注意力一定在征北大胜上,绝不会去在意伤亡数目,若非今天走了一遭,陛下或许还觉得那只是一串冰冷的数目,而不会觉察到,那数目的背后,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一桩桩血淋淋的不幸。”
“战争的车轮滚滚而动,随意扬起的一粒尘土,或许对于民众而言,就是一座能将人压死的泰山。”
“陛下,当体察之!”
李世民一怔。
“听明,你说得对啊……”
他微微仰头,道,
“朕应该再多走走,再多看看。”
“走吧,再去下一家!”
……
这一日,李世民走遍蛟头村,将抚恤金送到32位阵亡将士家属的手中。
那一声声的啼哭和悲鸣,让他的心越发沉重。
战争啊!
那车轮发动的声音,是无数人的呼喊组成的悲歌。
这一日,他再度重申——
五年之内,与民休息,边军做防御性部署,决不起战事!
……
是夜。
长安城,徐国公府。
“太师啊,难得你请咱们几个老兄弟吃饭啊!哈哈哈……”
“哟,羊肉、鹿肉,还有葡萄酿!看来太师这回是真心请咱们吃饭啊,下了血本了这是……”
“来,来,咱先走一个……”
“……”
尉迟恭。程咬金、秦琼几人叫嚷着,大马金刀的坐下。
桌前菜肴丰富,荤素齐全,还有一口火锅汩汩的冒着热气,一旁还有一台烤架,正烤着肥羊。
整个屋子内,香味四溢,叫人食指大动!
吱呀。
房门推开,只见一丈夫抚着胡须,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哟,李靖?”
程咬金讶异道,
“太师也请你了?”
李靖抚须一笑。
“怎么,我李靖是不当请之人吗?”
他反问道。
“嘿嘿,当请,自然当请。”
程咬金知道自己失言了,嘿然笑道,
“我只是怕你嫌咱们聒噪嘛……”
他们几个虽然都是天策府出身,算是徐风雷的老兄弟。
那李靖也不差啊。
北征突厥,太师与李靖可谓是配合默契,那可是有着战友情的。
“岂敢。”
李靖略一拱手,笑道,
“只要你们别嫌我待会儿喝醉了耍酒疯就成。”
这一句玩笑话,让屋内气氛顿时欢乐了不少。
“哈哈哈,我们几个的酒品都很差,那都是老疯子了!陛下认证的!”
“对,对,大哥不笑二哥,到时候咱们喝醉了一起疯癫,把太师这房子都给他捅几个窟窿!”
“来,喝!”
葡萄酿倒入杯中,几个老家伙竟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徐风雷也终于到了。
“你们几个不懂规矩的,属猴子的啊?”
他见几人已有几分微醺,不禁有些无语的道,
“今天叫你们来,是有正事商量,喝醉了像个什么话?”
“来啊!把所有酒都给我撤啦!”
哗啦。
婢女们上前,红的黄的全都撤走。
“正事?”
尉迟恭眉头一挑,起身抬手道,
“太师啊……这咱有言在先,跟朝廷有关的事儿,咱可都不掺和啊!”
“要说,也得去露天地里说,不然……咱只能告辞了啊!”
其余几人皆是神色一凛。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位高权重,特别是军中威望极高!
凑成一桌,关上门来讲话……那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再被小人进两句“密谋”、“不轨”之类的谗言……那他们可就麻烦了呀!
“敬德,你什么时候如此敏感了?”
徐风雷打趣道,
“我像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吗?”
“坐下,坐下,都坐下。”
“我找你们没有正事,而是有一件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