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堂,原来如此之近(2 / 2)
“不,白惠,你醒了,你还活着。”徐长风惊惊颤颤地将那只一夜之间瘦弱不赢一握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她的脸上,纸片一白的白,那么多的血浆注进她的体内,才有了她睁开眼睛的力气。
他看着她,眼前一片的模糊。
他已经不敢回忆,昨夜找到她时的样子。全身冰凉,身体都快要僵硬了。她半躺在那个因为道路维修而临时挖开的坑里。半米深,可足以在那个暮色苍茫的时候要他的女人掉进去,后背靠着坚硬的坑壁,就那么地昏死过去。手电筒的光亮照着她一张惨白的脸,她闭着眼睛,脸上泪痕已干,一只手无力地抓着那坑壁,一只手覆在小腹的位置,白皙的手心和指尖全是触目惊心的血,凝固的血。
那一刻,他险些跌进坑中去。
那般昂藏的身躯竟是踉跄着,他长腿迈下去,双手触到她的身体时,他颤栗了。
这么冷的天气,寒天冻地的,她在这里冻了多久?胳膊腿都硬了。他颤颤地将她毫无生气的身体抱起来,却好像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小型冰窖。她的裤子上全都是血,她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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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伤了哪里?
“还有气。”不知是谁的手探过她的鼻息,然后急声地吩咐:“快,快点送医院!”
他惊颤地回神,抱着她迈到了地面上,他抱着她向着他的车子飞奔。匆忙间赶回来的小北已经心急火燎地在发动车子了。有人给他开了车门,他连着她一起坐了进去,车子飞速地向着医院的方向疾驶。
他的怀里抱着冰冷的她,那一刻,他真的好怕,她就此离他而去。
他突然间怀念,那些个有她的日子。她的温柔,她的羞涩,她的俏皮,她的眼泪,包括,她的毒舌。
白惠,你醒过来,我将一生一世永不负你!
心底有个声音在悲凉地呐喊,他紧紧地将那具冰冷得神识似乎早已离去的身体抱在怀里,他解开自己的大衣,将她的身体包裹在自己的怀中,不顾她的身上血污斑斑,不顾那冰寒彻骨。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我好像……摔了一跤。”白惠虚弱如丝的的声音从那张干枯失血的双唇中溢出来。
徐长风心底猝然一痛,她何只是摔了一跤呢?她差点儿摔掉了自己的命,也摔掉了她和他的孩子。
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才一个月的孩子。
他记得那天,她还用孩子做威胁,逼他离开楚乔。他以为她怀孕了,莫大的惊喜将他包围,可是后来,她又说没有怀孕,他气她骗他,她的行为触动了他心底陈年的伤疤,所以他很生气,很生气。他愤而离开,自此一别一个星期还要多。他去日本,去出差,怀着愤怒,而回来之后,也没有立刻去见她。他不知道,她就真的怀孕了。她逼他离开楚乔的时候,他愤而离开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已经在她的身体里孕育了。可是忽然之间,又被活生生地抽离了。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知道,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欣喜。
那孩子就没了。
他的大掌紧紧地包裹着她柔弱无力的手,他将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白惠虚弱得感觉到了他脸上的湿意。
他,流泪了吗?为她而流?
“为什么,这么痛……”她声音虚弱到像一根随时都会断掉的丝线。
“很痛,很痛。”她的另一只手费力地抬起来,抚上了小腹的位置,“这里,好痛。”
徐长风忽然间被什么哽住了喉咙,她还不知道吗?他们的孩子没了。
“惠呀,别说话了,很快就不会痛了。”白秋月一脸泪痕地走了过来。握住了女儿的另一只手,“别说话了,你现在很虚弱,再睡一觉,睡一觉,就不会痛了。”
母亲一脸的忧心神色让白惠心底难受。“妈,我倒底摔了哪里?怎么……这么难受?”
白秋月一下子泣不成声了。
她怎么能告诉女儿,她摔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差一点儿摔掉了自己的命?
胡兰珠走了过来,“亲家母,让白惠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坐一会儿,长风陪着她就好了。”
胡兰珠扶了白秋月起来,扶她走了出去,才说道:“孩子的事,先别跟她提了,她身子弱,才从鬼门关走回来,别再生个什么闪失。”
她一脸的憔悴,心底的担忧却是不无道理。白秋月默默点头,又暗自垂泪。
“真是可惜,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徐宾一脸的忧心。胡兰珠也只剩下叹气的份。
“董事长,您打我吧!如果我没把少夫人放在那里,少夫人就不会出事。您打我吧,都是我害的。”小北哭着就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徐宾一惊,忙伸手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
小北的妻子此刻已经是心惊胆颤,昨天她恼她的男人,明明答应了去陪她回娘家,却又临时被老板叫走了,当时有些恼火,便一个劲儿地打电话给男人,可是她想不到会出这档子事,真想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日头渐渐西沉,看着睡相已然安稳的女人,徐长风站了起来,他拉开病房的门出来了。
小北一脸愧色地看向他的老板,一日一夜未曾合眼的徐长风,神色间布满憔悴,青色的胡子茬已经根根地冒了出来,眼睛里也有血丝。经过的那一夜,可能是他永生难忘的一夜吧!
“白惠怎么会一个人走那条路上去?那里不是在维修吗?不是有警示牌吗?”胡兰珠在儿媳脱离危险之后,曾亲自去出事的那个地点查看过,此刻问出心中的疑问。
徐长风只摇头,“她可能在找我吧!”
这个大年三十,本应该一片喜庆的气氛,在白惠突然的出事中,慢慢地度过了。医院的外面鞭炮声声,礼花耀亮半个城市的夜空,这是一个大团圆的夜晚,是一个应该喜庆的夜晚。白惠躺在床上,凄然一笑,她二十四岁的新年,是在医院度过的。
“感觉怎么样了。”一直坐在身旁的男人身形轻轻地俯了过来,一只手柔和地落在她的额头,轻轻地抚去她额上的碎发,两只深黑的眼瞳里全都是落满疼惜的温柔。
白惠只茫然摇头,“我去找你,靳齐说,你在那边。我去找你,那边很黑,越走越黑。我看不见路了,那里有个坑,我好像掉进去了。好像……有东西流出来了。”那撕扯剥痛的感觉,让她记忆犹新,身体也不由发颤,她只得她用手摸了一下,湿湿的,热热的。
那是什么?
她的样子好像沉浸在那惊惧的一刻里,眼神里突然间现出惊恐,接着便是浑身的颤栗。
徐长风忙将妻子搂了过来,搂进怀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快要死了。我觉得下面一直有什么在流,好多,好多啊!”白惠在他的怀里仍不能安然,颤颤出声。
“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好,你还活着,白惠。”徐长风颤着声,心头的疼痛让他几乎失语。他的大手轻轻抚挲着妻子凌乱的头发,眉宇间一片说不出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