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夜引路青锋杀人(2 / 2)
这话委实让人意外,银假面剑客的体型看不出像是女子,但西门朱玉既然身为专业人士,分辨男女的眼力自是不差,这种时候也没有开玩笑的道理,之所以会这么讲,应该是有些理由的。
“洛书在此人手上,阿江兄你走运了,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我刚才帮你诊断时候说的话。”
刚才进行体内气脉探索前,西门朱玉曾特别叮嘱,让虚江无论有什么感觉,都不可以运气抵抗,这话此时重提,虚江不晓得他究竟有何打算,然而,这两句传音之后,西门朱玉还特别使了个眼'色',示意所言绝对认真,虚江尚未回应,西门朱玉已抢着冲了出去。
“贼婆娘,干什么戴面具啊?是没有脸见人?还是太丑怕吓着人?”
西门朱玉的闪电抢攻,银假面剑客也有了回应,飞身掠来,悍然反攻,针剑'荡'出一抹银虹,刺向敌人,而西门朱玉面对这一剑,竟然不招架,双臂一张,大有要硬受这一剑的架式。
虚江被西门朱玉的这一手吓了一跳,弄不清楚他为何要搞这种'自杀'动作,但银假面剑客的反应却快得多,一见西门朱玉这等姿态,悍然出剑。
剑光乍现,银假面剑客所挥出的,却不是右手的针剑,而是从左边腰侧抽出,一道奇异的青'色'剑光。
虚江这辈子从没看过如此奇特的剑光,甚至不觉得这是单纯的武技,因为那道青'色'剑光一出,在挥动过程中迅速变形,从单纯的剑刃形状,变化成钢凿巨锤之类的巨物,一下子便轰往敌人身上。
这一下轰砸,速度奇快,西门朱玉也大出意外,似乎是凛于敌人的剑威远超预期,本来双臂张开的姿势,连忙变回防御姿态,还被迫得回剑自守,横剑一挡,与绿光一撞,长剑登时碎断。
百忙中的闪电变招,虽然失了面子,却绝对划算,长剑碎断同时,西门朱玉闷哼一声,鲜血飞溅,整个人为余力所激,倒飞出去。
虚江与西门朱玉的距离并不远,听见闷哼,看到他飞跌的冲势,就知道这伤势不轻,如果他不是先出剑一挡,略阻击来的巨大力量,肯定不只是喷血受伤,而是腑脏重创,甚至有可能整个身体被拦腰打断了。
西门朱玉血洒长空,虚江不自觉地为他心惊,下意识地想过去把他接住,哪知道西门朱玉竟然朝自己这方向坠来,势道急劲,看来就像是一件被飞掷过来的重物,要是真被这东西砸在身上,筋折骨断是肯定的下场。
“哇!搞什么……”
虚江大吃一惊,想要闪避,却又哪里来得及,就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上剧痛,被西门朱玉侧身以肩头正面撞着,巨大撞击力所造成的破坏,虚江甚至听得见自己的骨碎声。
但在虚江痛得几乎当场晕去的同时,一股沛然真气自西门朱玉身上传来,力量之强,远远超越他适才探脉诊疗时输出的力量,里头甚至还包含一种特殊的剑气,两劲合一,直'逼'入虚江体内。
虚江顿时省悟,西门朱玉受银假面剑客重击,那股青'色'剑气入体将爆,被西门朱玉强行抑制住,再连同本身的力量,在撞着自己的瞬间,两股力量一起迫入自己体内。
形同两名高手全力一击,又得神器辅助,入体后窜经走脉,瞬间就行遍各处经脉,汇聚于胸口、脑门,形成两股巨大力量,几乎要将那两处硬生生迫爆。
奇痛难当,虚江知道自己命悬一线,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运劲抵御,可是这念头才刚生出,马上又想到西门朱玉先前的传音密语,心头一震。
若不进行抵抗,脑门、胸口两处要害一炸,可能立刻就要没命,但若运劲抵抗,这就与西门朱玉事先的叮嘱相违背,所以问题的重心就在于……该不该相信西门朱玉?
仔细想想,自己和西门朱玉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就是见过两次面,而且两次都还是被他用剑抵着喉咙当护身符,如果这样也能说是朋友,这世上就没有敌人这个词了!
然而,这个敌友难分的人,却是唯一一个说出自己问题的人,他通晓河洛武技,又会奇异的探脉心法,所点出的症结应当不是空'穴'来风,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很可能再也得不回了……
两边的选择都是那么为难,令虚江迟疑难决,但也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剎那,一股强烈的不甘心感受,让虚江首次不愿意自己的人生就此度过。
就这样死了,自然不甘心,但继续这么活着,真的算是“甘于平凡”?或者只是单纯的窝囊?就算不死,以后都要这么窝囊地活下去吗?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间,但虚江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愿意这样下去,哪怕只有一次都好,自己也希望能像弟弟一样,在众人之前扬眉吐气!
就是这样的不甘心,让虚江作出了决定,他完全放弃抵御,强忍着脑门、胸口的剧痛,任西门朱玉的内力狂灌进自己体内,只听到耳边“轰”的一声,脑门与胸口的爆破压力忽然逆冲,会合成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势如破竹,灌入丹田,跟着,整个身体都没有了知觉,在意识消失之前,只听见西门朱玉长声大笑。
“阿江兄,多谢你的信任,你这朋友值得交啊!这一下只是首期,后头答应你的事情,西门朱玉一诺千金,绝不会忘记的!”
在虚江眼前完全变成漆黑,意识归于虚无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赫然就是“你还是忘了吧,浑帐家伙,以后再也别来了!”
昏'迷'的时间,不晓得持续了多久,当虚江再次回复意识时,只觉得自己浑身无一处不痛,好像每一根骨头都断了一样,但痛归痛,这似乎也代表自己尚在人世,没有一命呜呼。
脑门与胸口的炸裂疼痛,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遍及全身的骨痛,虚江勉力睁开眼睛,这一惊非同小可,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绑了一大捆绷带,整个人手脚朝天,用一种非常可笑的姿势躺在床上,从周围的摆设来看,这是河洛本部内的医务院,所有生病受伤的河洛弟子都会被送到这里来,换句话说,自己已经回到不周山上了。
明明还在山下被卷入打斗,身旁是西门朱玉与银假面剑客刀光剑影,体内是强猛真气窜走丹田,怎么一下昏'迷'苏醒,所有事情都变样了?
虚江搞不清楚,开口想喊个两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异常模糊,幸好旁边有几个熟识的师兄弟,听见他发声,连忙围了过来,一人一句,问他伤势如何,又问他意识是否清醒。
“啊……呃……”
勉力发了点声音出来,虚江只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知道这更引来师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说话。
“虚江,你总算醒来了,你被人绑架下山也就算了,怎么能做出那么多可耻的事来?”
“是啊,你破坏了多间民房,践踏了一堆花树,踩伤好多猫狗鸡鸭的,还差点踩伤小婴儿。”
“伤人已经是不对了,但你……怎么能够做出那样的事?在人家小姑娘的面前,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动作,就算你不顾忌自己的名誉,也要替河洛剑派想想啊!”
“说得不错,虚江你这次败坏本派名声,必定难逃重责!唉,看你平常也是个老实人,怎么被'淫'贼掳走一趟,就被那'淫'贼污染,当众行此秽举,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内容让虚江惶恐莫名,觉得自己一辈子没那么害怕过,不晓得在失去意识的那段昏'迷'时间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听起来好像不单单只有破坏,还干了某些很下流的事……这下可真是糟糕,如果是'淫'邪败德之举,自己往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同门师兄弟不停讨论,偏偏又没一言一语直接提到详情,虚江越听越是着急,心头紧紧揪着,差一点就急得'尿'裤子了。
“各位,辛苦了,还是让我来看护吧,你们先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笑容可掬的虚海月,带着食盒,从门口走了进来,向众人打招呼。
河洛剑派男女之防颇严,这个医护院里更是没有女看护,所有医护工作都由男弟子担任,女'性'不允许入内,但虚海月身分特殊,又是虚江的姊姊,众人与她都熟识,见她进来,所有人都起身寒暄,离开外行,留他们姊弟两人单独说话。
虚海月甚会做人,房内每个人出去,自她身旁经过时,她都从衣袋里掏出一颗果子赠送,聊表谢意,让所有人都称谢而去。
“唉呀,怎么伤成这样了?你也没上阵打斗,居然伤得比阿河更重,他向我问你的状况,等一下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虚海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尽管虚江不能言语,但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默契极佳,虚海月光是看虚江的眼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放心,阿河他没什么事,我虽然不太懂武功,可是阿河他自己说,他的内伤不严重,又经过掌门人亲自施救,已无大碍,三五天内便可回复,不用替他担心。”
虚江听了这个消息,心中略安,虚河子受西门朱玉一击,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败得难看,但其实并没有受多少伤,主要还是内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可痊愈,只是想不到掌门人对虚河子如此看重,亲自来为他导气疗伤,有这等深厚的内力辅助,估计明后天就可下床了。
“你啊,又不是第一次下山,平时执勤都好好的,怎么这次搞得惊天动地啊?”
虚海月摇头说话,虚江心里七上八下,但听她缓缓道来,总算稍微弄清楚整个事情。
昨日虚江被西门朱玉胁持下山,河洛剑派立刻派出弟子四出搜索,务要将人救回,却怎么也没料到,当负责搜索的弟子来到山下市镇,那边却发生大'骚'动。
'骚'动的中心,正是失去意识的虚江,他狂呼大叫,整个人彷佛化身一头发狂的猛虎,左冲右撞,破坏着周围所能接触的一切,幸好他速度不快,人们相争走避,总是能先一步跑开。
赶到该处的河洛弟子,见到附近十多间房舍毁坏,好像被什么巨木撞击扫过,倒塌颓圮,模样甚至古怪,人人心下称奇,但虚江势若疯虎,必须要先将他制服带回,哪知道一与他接触,却发现这个一向武功平庸的普通人,忽然间变得力大无穷,十几个河洛弟子连手擒拿,都制他不住,反被他振臂挥击,通通被打倒在地,还有人被他一甩,整个身体离地飞起,摔出十多尺外。
到了这时候,河洛弟子们才知道那些破坏都是虚江所为,但他怎会忽然有这样大的力气,这就委实令人费解,没人能料想得到了。
乍看之下,虚江发挥出来的力量仅是蛮力,但这股力量可真是不得了,破墙摧屋,横扫千军,十几名河洛弟子结成剑阵,不料虚江说破就破,几下横冲蛮打,剑阵溃不成军。
最初,河洛弟子们没有把虚江放在心上,抱着轻视之心,但直到剑阵被迅速攻破,他们才发现自己遇上恐怖大敌,这人不只力量强横,甚至……身上的气势已不像人,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充满凶戾气息的嗜血眼神,随时要择人而噬。
更糟糕的是……这种嗜血的眼神,此刻正望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