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眼泪簌簌（2 / 2）

殁诗坐在我旁边抽着烟，可能在思索那村长到底怎么回事？看上去也不像是神鬼附身，但我想肯定是跟白天那个坑洞有关，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那东西了……

这想着想着天就亮了，我一看殁诗，一地的烟头，看来也是一夜未睡，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达娃卓玛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我的肩膀上，她看上去还睡得挺香，应该是昨天折腾坏了。

到了白天的时候，昨夜一起来的六名重伤员，已经死了三个，其他三个看上去也很糟糕，情况最差的是那个背上伤口都已经发臭的大妈，不停地说着自己的背疼，让我们帮帮她，而这时三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医疗包的大夫走进了学校，我们赶紧拦住他们，他们都带着口罩，也是灰头土脸的，一来就问村长在哪里，这让殁诗有些火大，扯着其中一位的领头就提了起来：“你们塔玛怎么回事？都这种时刻你们还来官僚主义这套？只有村长是人是不是？”

这么一闹，旁边的村民火气也往上窜，一下子就把几个大夫给围了起来，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先给旁边那三个重伤员医治，可是在打点滴的时候，我看到只是给他们了葡萄糖，我也忍不住脾气了，抓住那个敷衍了事就要离开的大夫说道：“他需要青霉素啊！你给他葡萄糖有个什么用？”

那大夫脱掉了口罩，是个有些年龄的老大夫了，他为难地对我说道：“不是我不想给他啊，青霉素昨天在卫生站就已经用完了，只能给他打点葡萄糖，没其他办法了。”

我看他认真，也不像说谎，这时达娃卓玛走到我身边，将一块饼干放到我手里特别小声地说道：“先生，吃东西吧。”这时我才想起来有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一旁的殁诗酸气十足地走过来说道：“小妹妹，救你的人又不止他一个人，你就给他一个人吃啊？”达娃卓玛一听一下子红透了脸，在那里支支吾吾地说道：“只剩这一块了，真的就只剩这一块了。”殁诗见到调戏成功，立刻露出他胜利般的微笑，由于他整个人灰头土脸，所以显得他的牙口特别白，凑到我面前小声说道：“大仙，恭喜你又成功掳获少女芳心一枚。”虽然他话说得小声，可是达娃卓玛估计还是听得了，逃命似地离开了现场。

第二天来到学校来挖自己的孩子就更多了，一个背着背篓脑袋顶着一破纸壳的老奶奶颤巍巍地来到学校，她手里撑着个树枝，走起来生怕她不稳地摔进废墟里，我赶紧上去扶她。

老奶奶看上去没有多少的惊慌，只是走路有些费劲，我将她扶到旁边坐下，她一坐下就问我：“道长啊，你有没有看到我孙儿？”她的语气也很平常，就像平日里找贪玩的孙子回家吃饭一样，我左右看了一下问道老奶奶：“您孙儿什么样子？刚才是跟你在一起么？”老奶奶耳朵不太好使，于是我又重新说了两边，老奶奶这才回应我道：“他就在这里上一年级，我把他喜欢吃的东西和喜欢穿的衣服都背来了，他在哪里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老人满满的皱纹，以及似乎根本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状况的表情，我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这个时候殁诗走到我旁边，大声地对老奶奶说道：“老太太！我带您去找找您孙子，您跟我来。”我抓住了殁诗的手臂问道：“你干什么？”殁诗则给我了一个宽心的眼神说道：“没事，他们那边在做统计，挖出来的没挖出来的都知道。”我赶紧小声对他说道：“你疯了！万一这老奶奶知道孙子死了，怎么承受的住？”

我这话虽然说得很小声，但可能因为里面有孙子的字眼，老奶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拉着我的手乞求地说道：“道长啊，我不会闹的，如果活着的，我就带他走，如果死了话，我带的有塑料袋，用塑料袋抱过去……安葬了。”原来这老奶奶什么都清楚……这下我的眼泪是真得忍不住了，簌簌地就落了下来，殁诗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大仙啊，你还真是性情中人啊……好了，我带她过去吧，你到镇上去瞧瞧，有什么工具的没有，那三个压在预制板下面的娃娃，没工具实在弄不出来。”

说罢殁诗就带着老奶奶离开了，一旁的达娃卓玛将一条纯白色的手绢递给了我，这绝对是这两天来我见过最干净的东西了，她安慰我道：“先生别哭了，俺会一直陪着先生的。”我没用这么干净的手绢擦眼泪，想来可笑居然还需要小姑娘来安慰我，稍微振作了一下手绢还给了达娃卓玛，决定先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工具可用，达娃卓玛也跟了上来。

镇上的公路全部都翻了起来，几步就是一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经过了一夜，灰尘明显被雨水冲刷殆尽，我抬头一看两旁的山都垮了半边，一道巨大的裂痕从小镇中心而过，坍塌掉碎石完全将小镇与外界隔绝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别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