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上(2 / 2)
高曜道:“不管是谁,若榜上有名,自然盼得个一官半职。现有一个正七品的县令摆在面前,他却不要,不是蠢材么?”
我将茶盏放回小丫头的漆盘上,说道:“可是他可是要外放呢。听闻外放之官,三年才能回京述职,想来家人自然是不舍得的。”
高曜道:“赵孝成王新立,秦来攻赵,赵求救于齐。齐国提出要赵国太后的爱子长安君为人质,太后自然也是舍不得的。于是触龙劝赵太后道,长安君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封以膏腴之地,挟重宝之器,却不令他有功于国,一旦山陵崩,长安君将如何自托于国?可见为人父母必为子女计之深远,将子女养在繁华安逸的所在,并不是真的疼他。
虽说在太学里当个经学博士是留京为官的必经之道,可眼下父皇根本无意留表兄在京为官,既然已经批了外放,就当乖乖上任。何况地方官做得好,也是可以调回京城的。汉初的张苍习天下图书用算律历,初时只是做淮南王的相国,后来进京做了御史大夫,位列三公。曹参初时在齐国为相,后来萧何死了,曹参进京做了丞相。汉武帝时,韩安国为梁国内史,后来也做了御史大夫。
妇孺之属常常耽于亲情,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重新振兴家声,所以孤说——她们是蠢材!”
惠仙惊叹不已,愣了好一会儿,方道:“殿下一下子说得这样多……奴婢都听不过来了。”
乳母李氏微微一笑,拈下高曜乌纱冠上的雪白杏花,又捧了茶盏递与高曜:“殿下且喝口茶再说。”
我站起身来向惠仙笑道:“姑姑看到了吧,慎嫔娘娘可以不必再来问我了,今后有什么难处,自然有殿下在呢。”
惠仙的眼角忽然溢出点点泪花,拿起帕子擦了擦,方道:“这样才好呢,母子两个一条心,娘娘定是十分欣慰的。”
我点点头:“这话旁人说定然无用,可若是殿下亲自去说,想来大太太和少夫人也是无话可说了。”
高曜站起来道:“玉机姐姐的意思是,是让孤现在就去说么?”
我微笑道:“殿下若此时亲自去说,那才好呢。”
高曜道:“孤正有此意。自从母亲迁入历星楼,外祖家甚少有人来看望母亲。如今有难处了,就来聒噪母亲,甚是无礼。只是……”说着他拉拉我的袖子,“玉机姐姐也和孤一道进去么?”
我摇头道:“殿下当独自进去,一家子关起门来,入情入理的剖析一番,这样才好。否则当着外人的面,她们面上服了,心里却未必服气。臣女在下面等着殿下。”
高曜虽然有些胆怯,但是他向来最孝敬母亲,想到要为母亲出头,便鼓足了勇气,带着李嬷嬷和芸儿等两个小丫头向历星楼走去。惠仙连忙赶在前面为他开了门。
雨后清新无尘,阳光澄澈如水,空气中飘着阵阵花香。我坐在青石条上,一面饮茶一面静静的观赏小径对面盛开的红紫相间的**花,绒绒如柳絮飘落我的掌心之中,不觉发起呆来。芳馨和红芯侍立在我的身后默默不语,身沾落英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