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穷寇追(2 / 2)
玉衡一径摇头,涟涟泪水湿了苍白的小脸,深沉的恐惧使颤抖的拳无法握紧:“摇光,告诉我,当初你们承受的痛苦,就是这些吗?或者更痛,更残忍?所以你们一直不肯对我们提起……”
那是一场噩梦,铁蹄入侵瑰谷之地,撕裂了宁静的夏夜,像在母亲的怀中酣睡般没有防备的七星部落被惊醒,却看到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连挣扎都来不及,只发出一声闷哼,便坠入无边的黑暗。
羽奴思率领所向披靡的黑风骑,势如闪电,所经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没有防备的七大部落,只有天枢天权和摇光镇守,只有他们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那是一场至今无法醒来的噩梦。
玉衡从乌兰图娅的表情得到了答案,感到无法忍受,一想到他们吃过的苦头,心就痛得要裂开,她被压垮似的跪了下去,涕泪齐下,捂着脸,突然无法克制地嚎啕大哭起来。
乌兰图娅怔住了,她看见她这么痛苦,思绪却一下空了,她呆呆看着她,听觉盈满了她的哭声,连身体也像被她的哭声穿透掏空,那些积压在心中的痛苦,仿佛都跟着她的眼泪涓滴流淌出来了。
她自己是不能哭,也不敢哭的,她怕一哭,自己就会垮掉,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顾少棠也是呆呆站在那里,听着玉衡孩子般肆意的痛哭,想起悬崖下无助彷徨悔恨交加的自己——从那之后她再没有哭过,自觉已经坚强得不懂得如何掉眼泪,又或者再没有什么可以逼得她痛哭失声,即使偶尔眼眶一红,那也不过是一时伤感而已。
但现在的玉衡,就跟曾经的她一样脆弱,需要人来安慰守护,顾少棠心中有这个念头,刚迈出一步,就见赛亦虎仙从殿内走了出来,像疼惜自己的孩子般搂住玉衡的肩轻拍,就在此时,那个无端被卷入这桩争执的仆从也瞅准了时机,从失了神的乌兰图娅挟持中逃了出来。
他步伐凌乱,慌张得像有人在背后追砍,一回头又撞见雪亮的刀锋刷刷横在面前,吓得当场定住不敢动,偷偷摸摸想从侧边走,却不料侍卫们突然有了异动——
顾少棠猛一下瞧出不对。
侍卫意图已露,不再伪装,一时间刀光乱窜,直扑向没有防备的赛亦虎仙,乌兰图娅猛一下惊醒,冲身横刀一挡,奋力劈开险要夺人性命的几刀,玉衡和赛亦虎仙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抽出武器防御,玉衡吸吸鼻子,心中大惑不解,安插在东殿的这些侍卫职在保护与看守,为何突然对他们出手?
无法刨根问底,只能抵抗,这些侍卫连连出招,身手不凡,乌兰图娅终究气力不足,又不擅用刀,立马落了下风,却看出了他们的武功套路,脸色愀然一变,脱口便喊:“小心!这些是羽奴思的人手!”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话一出,等同于背叛了羽奴思,刀光霍霍,霎时向她扑杀而来——
乌兰图娅抵挡不能,眼见寒光斩来,心中一凉,只觉苦苦经营的一切仿佛都在眼前土崩瓦解,猛见一道白影如惊鸿斜刺,冲入杀阵,一记旋踢利落踹飞击杀之人,那白衣飒飒的顾少棠,横手夺她掌中刀,旋手就是一阵乱鸿流星般的劈刺斜砍,刀法听声无影,神出鬼没,非常人能敌,乌兰图娅跌坐于地,只能看着,全没有出手的机会。
那仆从不谙武学,不可避免地被卷入这场乱战,刀光剑影中抱着头团团转。
顾少棠刀刀不落空,击杀中眉宇微动,似有所觉,横刀勾挡,以诱敌逼近,另一手竖掌,猛然从侍卫面上擦过,扯下了一张面皮来,那些残余的侍卫见露了陷,又觉几番交手下来敌她不过,当机立断,边打边撤,撤到尽头猛一把抓住仆从飞身而去,紧接着又把他向追来的顾少棠狠狠一推。
顾少棠若不接,这人便要摔得惨了,顾少棠自是只能伸手接了,那人被她抓住,旋身落了地,双腿却不争气地软了下去,抱住了她的手臂,溺水求浮木般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乌兰图娅见那几人逃走,当下从玉衡手中抢回七筮鞭,急步要追,却因体力不支摔倒在地,顾少棠瞄了一眼,心知若让这些人回去向羽奴思报信,乌兰图娅必然遭殃,当下甩开那仆从,纵身追去。
她的轻功已达一定境界,几个穷寇,自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多久便被逮了回来,关押入牢待拷问。
他们是何时混入王城的?又是谁帮他们混入的?
顾少棠手中拿着从侍卫脸上揭下的人皮面具,疑窦丛生,折回东殿,阿兰刚得知外头发生的事,已守在那里等她。顾少棠抬步上阶,突然想起那个仆从,那人无声无息的,早没了去向,她也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