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第一场(二)(2 / 2)
这天夜里倒不太冷,可孙淡睡得却不安生。
首先,考场之中到处都点着灯火,亮得像白天一样。即便是一个现代人,对这种强烈的光污染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就连做梦,也梦见一片艳阳天。
真还是好的,最讨厌的时候,考场中还有不少考生挑灯夜战,连夜答题。孙淡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五道史论吗,难度也不大呀。
白天的时候,考生们的神经都绷得极紧。现在许多考生都答了至少一题,也知道这科考试的难度。一切顺利的,精神上也放松下来了。答不出来的,却是极其沮丧,天一黑,精神就崩溃了。
隐约中,有人发出悲凉的笑声:“哈哈哈哈,熬了三十年,头发都熬白了,本打算最后考一届,做不做官也无所谓,只要能对祖上有个交代。可是,可是,这什么题啊……让我去死吧!”
然后就是考官愤怒的叫声:“何人如此喧哗,国家轮才大典,岂容捣乱。来人了,把他给我轰出考场!”
“啊啊啊。”精神失常的考生还在叫。
然后就是衙役的皮鞭声和那个考生的惨烈叫声。
……
“呜呜呜!”有压抑的哭声在黑夜里游荡,颇有些鬼片的氛围。
兔死狐悲,另一个低低的哭声接了上来。
刚才已经将一个发疯的考生赶出了考场。主考官们也都是科举出身,知道考生们的苦楚。对这片哭声也不好下狠手,喊了几声,也就不管了。
这么长的考期,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压力。若一遇到不对就赶出考场,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留下。
哭声还是隐隐约约,不可断绝。
因为要熬夜,不少考生都不停喝茶提神。
到半夜十分,恶果出来了。不停有考生出恭。
考生出恭不能出烤舍,里面早已经准备了一个大木桶,不管是黄的白得,你就闭着眼睛朝里面拉吧。
上千人次第解手,淅淅沥沥,滔滔不绝,如春雨泠泠。
梦中,孙淡所看到的那片艳阳天也变成清明时节的杏花村,有牧童骑着黄牛穿行在迷朦的春蔼之中。
……
孙淡睡得身子都疼了,该死的考舍就像一个关动物的笼子,只一米多长宽,活脱脱一个胶囊公寓。躺在床上,脚都打不直。只能不断地变换身形,这样的睡眠自然没有任何质量。
到了黎明时分,那些压抑的哭声总算消失了。
孙淡长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睡可安生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张璁的叹息声一阵接一阵传来,这一叹,竟叹了半个时辰。
孙淡终于忍无可忍了,一个骨碌爬起来,正要发怒。这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第一天总算过去了。
定睛看过去,张璁面前的那张试卷上还是那寥寥几个字。
这家伙,这一整夜都坐在那里发呆吗?
再看他的脸,眼角处好象多了一丝鱼尾纹。
孙淡突然有些同情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