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2 / 2)
“也不用到院子里去了,就在这儿,让所有人都看着!”
林氏的声音是阴沉沉的,“给我打!”
说罢几个仆妇一起上前来,只将慕染压在了地上,慕染这才有些紧张起来,难道这一回注定是逃脱不了皮肉之苦了?
“且慢!且慢!”眼看着棍棒就要落了下来,李大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苏钰却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厅室内,一把便握住了棍棒,直叫几个仆妇动弹不得。
神色自若地扶起慕染,却叫厅室里的众人全都是愕然。
苏钰这才略略俯身,恭敬地说道,“苏钰拜见老太太!”
苏钰?林氏眉眼之间有些复杂,他便是苏钰,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就是他,帮着皇帝打下来的江山。
慕念薇也看得有些痴了,赶紧擦了眼角的泪水,又理了理散乱的额头发,两腮却是有些红了。
这便是在洛城的街上在马下救了自己的人。
慕染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苏钰再晚来了一步,恐怕自己是要屁股开花了。
只是林老太太却是皱着眉头,不知苏钰为何来了这里。
还是李大这个时候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这才恭恭敬敬地拜道,“李大拜见老太太!”
大腹便便的模样,笑得是一脸的憨态。
这又是谁?
还是几个兄弟有见识,在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便是百年米行的老板,如今的皇商。”
原来如此,慕家向来不缺尊贵的客人,只是如此尊贵的,却也甚少进了慕家来的。
哪里知道,今日一来,还是来了两个!
林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却也是面无表情地问道,“不知道二位来,是所为何事?”
李大抢先着回答,“若不是因了长安被毁,那洛城便是慕家的天下,李大既然在洛城开了米行,自然先是要来拜见老太太的,小小敬意,不成笑纳!”
一众人这才朝着院子里望了过去,却皆是惊叹一声。
这哪里是小小的敬意,简直就是大的不能再大的礼了。
正门的院子本来就是大的很,却也被那些个米粮、布匹、金箔什么的塞满,是放都放不下了。这时候却又仆妇进了来,问老太太放不下的能否放在偏厅里。
这个李大,还真是大方!
慕染却在心里想着,什么大方,别说很多都是她贡献进去的,就是真是他割爱了,她就不信,李大日后不会想办法将这些好东西一样一样收回去的?
李大却在这个时候抚着肚子笑道,“慕染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已将她收作了义女,如今她既然是入了慕家,不是我李大想要攀老太太这门亲戚,只是慕染从小被宠着,从小娇生惯养惯了的,吃的那都是山珍海味,穿的都是金丝缕衣,戴的都是白玉玛瑙,她要什么我们自然是给什么的,也没有教她什么规矩,就是想着这丫头反正是跟着我们生活的,她高兴也便好了,哪里知道却进了慕家的门,有什么得罪了老太太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李老板客气了!”这般的架势,早已抵得上她那一辆马车了。
想来林氏也是个势力的人,便不再追究马车被毁的事情,只是说道,“规矩慢慢教,不迟。”
这话说得,直叫慕染一阵无语,见过换脸的,没见过换脸换得那么快的。
老太太不去演京剧,还真是可惜了。
慕念薇却有些恼,她本是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训慕染一番的,怎么,这样就结束了?
她气得直跺脚,刚想要说什么,谁知道苏钰却在这个时候开口。
“老太太,苏钰有一封书信,是慕兄所书。”
“五郎写的?”老太太神情微怔,一双手忽的有些颤抖了起来。
说到底,慕染对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爹实在是没什么感觉。
只不过苏钰与林老太太到了内室之中,苏钰的眼神飘了过来,似乎是在询问。
慕染却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那意思仿佛就是在说,还是算了吧,她才不要跟过去呢!
再如何,这条小命,慕染还是想要的,当然林老太太此时心中激动,暂时还想不到慕染如何如何,只是颤颤巍巍的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纸张。
只叫小厮送了李大。
慕染一直送了李大到正门口,虽然不过是几步的距离。
遣走了门口的小厮,慕染这才感激地对李大小声地说道,“李叔,你下子开的可真是及时,若是您晚来了一步,我恐怕就要躺着和你说话了。”
“你这丫头。”李大似乎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只是说道,“我说了我陪着你回来,给老太太送些礼来,事情哪里会那么复杂的,若不是三儿急急忙忙来找我,我哪里会大老远地这么急匆匆跑过来的,还有这些东西!”
李大说着是一脸的心疼。
看这架势,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哎呀,李叔。”慕染只能劝他,“你放心吧,我日后一定会把这些一样一样地归还给你的,您就放宽心吧!”
说着便将李大送上了马车。
可怜了李大,本来还想瞧一瞧传说中的慕府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了,也没给他座位,也没给他一口茶吃。
不过李大也是上了马车之后才反应过来,在心里直叹着气,想着这一遭来的实在是太冤枉了。
只不过慕念薇没有想到就这般白白放过了黎慕染,心里是愈发的气愤,只是躲在角落里观察着这二人的动静,看着她与李大亲昵的模样,又想起了苏钰扶起慕染时温柔的模样,心中不禁妒火中烧。
她就是不明白了,若说相貌,自己并不她差的;更何况,若说名气,她才是洛城之中迷到了无数公子的存在,凭什么自从这个六姑娘进了慕府,一切都改变了?
她才不信这个邪!
慕染自然是不知道慕念薇所想的,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心中高兴,便乐呵乐呵着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不过等到她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发现里边是一团糟,跟被入室抢劫了似的模样。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着这老太太果然是派了人来搜她的骨子了,不过她早有准备,自然是什么都翻不出来的,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坐在床榻上,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方才因着那马车的事情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如今静下心来,慕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火药是自己发明的,其他人自然也不知道硫磺的用处,后来她突发奇想,减少了硫磺的分量,又叫了一些能工巧匠来,还真的发明出了爆竹。
只是那些工人们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那些硫磺的分量她也是盯着的,如何那马车就被炸了?这当中,一定有古怪。
慕染是愈想愈不对劲,只是忽然,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一道人影来。
那时长安毁于一旦,她差点儿就忘记了,都是这火药的功劳,莫不是这玩意儿在那时流出去了?
她又想起那时是童彤偷偷地将火药给了太子的,太子死了之后,似乎是将这件事情交代给了......交代给了谁呢?
慕染的思绪渐渐的混乱了起来,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冷静下来,慕染一拍脑袋,这才想了起来。当时的十万精兵并非是太子的人,而是敬王的手下。
敬王......
事情虽然过了那么久,她可算是想明白了!
只是这个时候,白日的仙乐楼里显得有些冷清,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敬王莫不是太想白湛了么?”白湛轻轻地摇着手中的团扇,是一如既往地媚笑着说道。
敬王的脸上是依旧玩世不恭的笑容,“若不是你的嘴那么甜,就是有八抬大轿抬着我来,我都是不来的。”
“只是不知道敬王白日来是什么意思?”白湛说着一手轻轻地抚上了敬王的面颊,都说而立之年的男子的魅力是最大的,只是这敬王已是不惑之年,却依旧如同三十几岁的男子一般,还真是让人觉得古怪。
“白湛,本王的药没了。”他倒是毫不含糊,直接开口入了正题。
“讨厌。”白湛收回了手,却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四儿。
敬王这才说道,“你这仙乐楼没想到女人多也就罢了,来头也真是大,竟然将我那侄女都引了来。”
白湛面色一凛,阿秀向来红纱覆面,甚少有人知道她的面目的,这敬王又是如何知晓?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阿秀只是站在高处的回廊之上,正冷冷地瞧着自己二人,虽说并未红纱遮面,却是冷淡的面容。
白湛这才心下了然。
偏僻的屋室里只有阿秀与敬王二人。
阿秀奉了茶,态度恭敬,若不是她的话语那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皇叔,喝茶。”
敬王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这般的地方,待在这儿,真是辛苦了。”只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又恢复成了原先一般嘴角噙着淡淡的戏谑,“若是你愿意,敬王府可是个好地方!”
“多谢皇兄的好意。”然而,阿秀却连想都没有想,便毫不犹豫地说道,“阿秀如今既然名唤阿秀,便不是那时的凤鸾公主,若敬王是为了此事而来,还是请回吧!”
那话里的语气,分明就是送客的意思。
敬王似乎没有想到阿秀会突然说出来这一番话来,只是转而便恢复成了之前的神色如常,“只是可惜了,这本是咱们姓林的天下,却让他姓齐的当了皇帝!在皇叔的心里,你便永远是皇叔的好侄女,若是你不想要这般的生活了,便只管来寻皇叔。”
阿秀却是不置可否,不再出声。
敬王倒是笑得云淡风轻,尽管阿秀是如此的无礼。
直到敬王走出了仙乐楼,他的脸这才冷了下来,眼里竟然有几道杀气涌出,是与平时全然不同的模样。
白湛只是懒懒地靠在了门栏上,含笑说道,“你倒是够淡定,有这么个皇叔帮你,可比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容易得多!”
“若是他真心想要帮我,就不会说那样的话。”阿秀却是不理会白湛的话,眼神也不知道落到了哪一处,清澈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些失神,“既然他说了,就已然表示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笨。”白湛说这句话的终于轻轻地笑着,心里的话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不然呢?”阿秀这才看着白湛,只是笑道,“同你一样,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么?”
这样挑衅的话,可不是哪个人敢这么说出口的,尤其是面对着白湛这般的不定时炸弹。
然而,阿秀却好不恐惧,她认定了白湛不会伤害自己,又或者说,她已然是什么都不怕了。
不过白湛却没有生气,他只是说道,“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是么?”阿秀却只是瞪着眼睛,一眨也不眨。
白湛却在这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饶有兴趣地说道,“我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若是我帮你,你会拒绝吗?”
“不会。”阿秀却是斩钉截铁,“你不会要我的皇位,也不要权力的金钱。”
“那是自然。”白湛只不屑地笑道,“我想要的东西,可是比这些好要精贵的许多!”
名利如浮云,金钱似粪土。
她想要的,不过是伊人长长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罢了。
阿秀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白湛终于低声说道,“我只要那丫头快乐就好了,若是你实现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她定是很感激我的吧!”
阿秀似乎有些愕然,没有料到白湛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侧过脑袋,看着他,嘴唇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栗,却是久久不远。
那时她却有些心酸,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一抹修长的身影来,曾几何时,她以为齐律会是永远保护自己的那一个,认为他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就像是自己对他一般。
只是到头来,他却为了皇位,做出了这般的事情。
那些年失去的韶光,她仿佛是做了一个再美妙不过的梦境。
只是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看到的不过是苍白的光景,唯有眼角落下的泪水才是唯一的真实。
她从来不知道,权利对于一个人来说,竟然是这般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