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 兽神 二（2 / 2）
“林落的过去。”云梦小嘴略微张开，眼眸落在这些断断续续的水幕上，认真观着林落过去的记忆——一个漆黑夜晚，少年嘴边叼着一根麦草仰望着漫天武魂，眼角那一滴不知是露水还是眼泪的晶莹在夜空下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光彩。忽然，一颗流龙从少年侧脸划过，一霎那的闪耀令云梦清楚少年那一双失神的眸子!
突然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漫天武魂早已消散，换为之的是倾盆暴雨。雨中，少年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而他的身躯却笔直，仿佛这个山头上的苍松。以云梦的视力能清楚见，少年那发白渗着血丝的嘴唇紧咬着，侧脸上划过一股又一股的冰冷雨水，而那一双眸子却异常坚定。这一瞬间，云梦似乎有一个错觉，少年并不是站立在山头上，而是山头站立在少年肩上！突然轰隆一声。血色岩石碎了，断续的水幕也碎了。清晰的破碎声令云梦猛地惊醒，而她的嘴角却似乎有一丝笑意。
“啊！啊！我不愿！”寂静无声的无间地狱中陡然响起一连串嘶吼声。
“林落？”云梦凭着直觉寻准一条路猛地飞奔过去，随着距离嘶吼声源头越来越近，云梦的心跳有一种加速的错觉，不由暗自奇怪：“难道精神奔跑也会累？”不知过去多久，云梦举目望去。
只见两条血色锁链自无间地狱那遥远虚空中延伸下来，而远处一道瘦弱的身影却被这两条血色锁链分别锁住了左右手。
“林落。”云梦着面色狰狞的林落轻唤出声。
“哐当。”林落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而且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脑袋中突的划过“云梦”的名字，可一时又糊涂起来，云梦怎么可能来到自己的精神空间？
如果不是云梦，那么这个声音就是自己的幻听喽，不会吧，世间上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可为什么自己第一次幻听会听到云梦的声音？就在林落迟疑间，脚下贯穿血色大陆深处的锁链来回碰撞一起。“哐哐铛铛”响个不停。而后林落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裹着淡黄色霞衣的绝美女子。
“云梦？”林落有些傻眼，刚才自己还在幻听，现在就出现幻觉了。心底忽的闪过一丝悲哀，早在无边地狱把自己的神智离开，把精神体封锁在此处时，林落就已经开始反抗。奈何一直都拗不断这些锁链，还好只要累了就可以休息，休息好了还可以继续拧锁链。可重来没有出现幻觉。
现在出现幻觉就只能证明自己真的快不行了，或许会被无边地狱吞噬吧。林落心中一狠，就准备继续拧锁链，就算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也不能就此服输！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云梦伸出小手在脸色决然的林落眼前晃了晃。
“这一定是幻觉！休想影响我的心智！给我破！”林落被锁链困住半点移不开脚步，双眼猛地一闭而后猛地睁开，可是悲哀的发现云梦竟然还在自己面前。
“破！”林落再一次猛闭双眼而后睁开，不敢相信的着仍旧停在自己面前的云梦身影，开始疑惑起自己的心智何时变得如此脆弱，连一个自己精神空间中的幻觉都破除不了？
“再来一次！”林落在心里和云梦这个“幻觉”卯上了，来来回回猛闭双眼而后睁开反复了数十次，最后竟然发现云梦脸上出现了浓浓的笑意。
“咯咯！”云梦忍不住了，林落他实在是太搞笑了，于是她决定不再保持平静，于是说道：“我是真的。”
“给老子闭嘴！”林落气啊，这个“幻觉”难道不知道云梦不会笑吗？这也太假了吧，可是这么假的幻觉自己居然破除不了，心中一股憋屈猛地直击头顶，整个脑袋猛地往云梦撞去，同时嘶吼道：“老子灭了你！”
“啊！”云梦惊呼一声，想不到林落会突然出手，一时间闪躲不及，顿时被撞了个正着。
“咦？好软。”林落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头正顶在云梦胸脯上，眼眸中疑惑之色一闪，喃喃道：“幻觉怎么会有触感？不应该吧？可是……好软。”说着，还下意识在云梦已被挤得变形的胸腹上噌了两下。听着林落的自言自语，感受到还顶在自己胸脯上的脑袋，云梦整个脸都快红到了脖子上，连忙蹭蹭退开好几步，小手慌忙捂在胸前下意识碎了一口：“流氓！”
“嗯！”林落眨巴了下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无间地狱。“呼啊！”偶尔吹拂而过的阴风带着一丝窘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会，不会真的是云梦吧？”林落讪讪笑了笑，直到自己撞上云梦时林落才清楚知道面前的人真的是云梦。
虽然同为精神体，但精神体与精神体接触同样有着肉身接触肉身的感觉。毕竟是同一类存在。
“我掐死你！”云梦那张绝美的俏脸顿时冷下来，而两腮上的红晕却是说什么也褪不去。林落都亲身感受过了，居然还问出这么个问题。如果林落装傻充愣混过去，云梦会当作不知道，可此刻却就令云梦有些无地自容了。
本来就未经什么人事的云梦就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从小接触过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于是，红着脸像个小女孩般扑向林落。一把掐在林落肋间，一边还叨念着：“掐死你！掐死你！要你占我便宜！掐死你！”
“嗯！”林落被云梦这动作吓了一跳，似乎太亲密了吧。她那双嫩白的小手使劲掐在自己肋间，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疼痛感觉，反而很舒坦，就好似按摩。
“你不疼吗？”云梦感觉很奇怪，她可是使出了全身力气，虽然精神体的力气小得可怜，可两人都是精神体，自己都累了，难道林落就不疼？
“嗯？原来这个样子啊。”林落反应过来，准备给云梦留个面子，于是开始演戏，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大吼起来：“啊！啊！快放手，要疼死了！”
“啊。”云梦被林落吓得退了两步，轻掩着小嘴，秀眉蹙了蹙，心中不由疑惑：“难道林落神经传播速度有延迟？还是他装的。”
可是，他额头上冷汗一簇一簇的，不像是在演戏，难道是真的？掩藏在内心的那份善良顿时冒出来，着被残缺无敌属性逼到自己精神空间，且被无敌属性囚禁起来的林落，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没事吧？”云梦眼圈有些红。同时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过去的记忆可是被自己用武力很好的封印于心底深处，平常甚至于去想都不能够回忆起。
难道因为是精神体关系？而后又见林落过去一幕幕的记忆，那些记忆碎片中记载的故事与自己是那么的相似。
“我没事。我都装的，你那么努力的想弄疼我，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感觉不到疼痛。又怕你累着，于是就假装你达到目的了。”着云梦那柔弱身子，以及泛红的眼眶，林落很光棍的承认了。
“你！”云梦愣是说不出话，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装的就装的吧，还要说出来，这算哪门子事？云梦气愣愣的坐在林落身边，别过头去也不林落一眼。而林落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同样也沉默了。只留下上至天穹下达地心的锁链在阴风吹佛中咔嘣嘣的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都一个时辰了。她们怎么还不出来啊。”龙云天急的背心透凉，猛地站起身来回在地上跺着步，“你们说，林落和云梦会不会出事啊？我这心担得死紧！”
“稍安勿躁。”洛明皱眉低沉道，双眼也掠向那毫无变化的血色巨蛋，喃喃念叨：“照说云梦是无敌武神的天才人物，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难道在僵持？无敌武神，若是云梦拥有武神的专属神器——天痕刀，那就保证不会出问题，哪怕林落兄弟的无敌属性是杀戮。”
“杀戮之道很强啊。”王林明眼眸中有着深深的担忧，“血皇皓杀听说吗？传说中，血皇皓杀突破步入人仙境界时走火入魔，一人斩杀十数位巅峰境界的老辈人仙，其中有五人都是拥有无敌属性的啊。现在林落出事，若是云梦再出事，我……我都不敢想。”
“哼，你这家伙就会说这种丧气话，还是安心等着吧！”洛明突然猛瞪了王林明一眼，身子豁的站起来。王林明这个时候早就没有了刚才召唤出兽神的那股凶悍之相，来那兽神的确是为王林明加成了不少。
说罢洛明猛地一巴掌扇在血色巨蛋上，强烈的深红色武力一闪即逝，全部注入血色巨蛋中。轰隆一声，只见一股血红色真气与血色巨蛋融合瞬间开始反震，强劲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荡漾开来，“啵”的一声，一里范围内土地都龟裂开！同时，无间地狱中。
轰隆一声大响。无间地狱猛地一阵摇晃。
“怎么回事？”林落原本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万千座青绿色小山破碎开来，露出其中一块块记忆碎片，全都开始播放，沾满了整个无间地狱。沾满整个无间地狱的回忆是何其的壮观宏澜！
好似万千座湖泊一个接着一个纷飞向天穹，仿佛虚空武魂天武棋布。
“啊！”云梦跌坐起来，仰望着一幕幕林落的过去，过程仅是持续了数个呼吸时间，这些记忆碎片又聚拢一起，化作一座座青绿色小山，好似一颗颗闪耀着血光的流龙坠落往血色大地上。
“砰！”“砰！”“砰！”“真实太美了！”云梦与林落都得有些痴了。倒不说这个镜头有多么浪漫，反而好似并肩战友同生共死，在战火纷飞中紧靠在一起，双双都成了彼此唯一的依赖。
“云梦。”林落与云梦对望一眼，微笑着道：“你把我过去的事完了，如果不给我讲讲你过去的事，我很吃亏呢。”
“哦。”云梦蹲坐在地，螓首缓缓低头双腿之间，不敢林落一眼。这时的林落笑得很美。对，就是很美。就仿佛她下定决心好好活下去时流露出的笑容一般，此刻的林落就是自己从前的影子。那个夜晚，还是个单纯小女孩时的云梦，也是这般笑的。
“你愿意听吗？”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个精神空间中只有自己与林落二人，云梦打算把过去告诉林落。云梦声音很低，若不是无间地狱安静的可怕或许林落并一定能听清。
“嗯。”林落点了点头，被锁链困锁住四肢的林落并不能放松开身子如云梦一般蹲坐在地上，双眸却闪烁着武魂的璀璨光芒。
“我小时候很幸福。”云梦说着紧了紧身上那件单薄的霞衣，双臂悄悄把双腿收拢，而后蜷缩一起。林落能体会到，此刻的云梦是那么孤单。
“我父亲是族里两位武侠中的其中一个，族人都很怕他、仰慕他。而我伯父是族长，同时也是另一位武侠。家族大事他都在父亲点头后才下命令。那时，因为父亲关系，我在家族里很重要，就像小公主。”
“什么事都依我，与我同辈的兄弟姐妹也都怕我。”
“每天有疼我的母亲陪着我，有溺爱我的父亲护着我，我真的很幸福。”云梦悄悄的流着泪，时而不着痕迹的擦掉，林落得清楚。
“有一天，伯父告诉父亲，飞仙山上出了重宝，如果我族能得到它，必定会再添两位武侠战力，让家族从此强大起来。于是，父亲与伯父一同前往了飞仙山。”
“不久，我就到伯父带着父亲残破的尸体回来了，那段经历真是让我惨不忍睹。”云梦小嘴颤抖着道，“可是那年我才五岁啊。”
“我记得，那天母亲哭得好凄惨。而我早就忘记了怎么哭，只是一味得要着父亲，要着父亲扮马给我骑。”云梦哭得更厉害了。
“可是伯父狠狠扇了我一巴掌。母亲哭着要保护，却被伯父打断了双腿……再没有恢复，一直躺在床上。族里并没有安排下人照顾母亲，而是由五岁的我照顾母亲。”云梦抬起头着林落，泪水从两行泪痕中一次次滑过。林落觉得自己的鼻子很酸，仿佛泡在醋里。
“我一边修炼，一边照顾着母亲。母亲希望我成为另一位父亲保护家族，不希望家族没落。我很努力的达成母亲的盼望，终于在半年后修炼到了武力十段，眼见就要踏入武术。”云梦抽泣了两声，“可族人都说我太天才，太天才就不是人，是妖孽！妖孽，就该抹杀。”
林落瞪大了眼，云梦竟然在五岁半时就步入了武力十段，那时的自己还是个被族人嘲笑的可怜虫。
“他们威胁，若是再修炼就要杀了我母亲。我很害怕，同时也不明白，我修炼是为了家族，是为了家族能强大起来才努力修炼。为什么他们要阻止我？就连伯父也威胁我。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我不敢告诉母亲，反而偷偷修炼，因为我努力修炼，母亲才会开心的笑。我希望母亲能开心的笑，因为笑起来，那些挤满母亲脸庞的皱纹才会显得美丽，那些银色白发才会如同雪花般可爱。”云梦哭着连摇头。
“六岁时，我突破到了武术，成为一名武徒。我开心的要去告诉母亲。可是，回到那间满是灰尘充满霉味的小温屋时，母亲已经断气了。脸色发黑，我知道那是中毒的现象。”云梦哭了好久才逐渐停止，“那时，我感觉我的世界崩溃了。”
“被一场暴雨淋得崩溃了。”
“没有想到，接踵而来的是，更大的灾难。伯父击碎了我的丹田，说要留我这个妖孽一命，任我自生自灭。那一刻，在场的有我的叔伯、长老、哥哥、姐姐，他们张狂笑着。说我是贱人生的野种，要把我丢到山野里喂狗！”
“于是，我被伯父拧着头发丢到族外。我着硕大的家族并没有一人为我求情，我懂了，父亲母亲都是他们害死的！”
“我站在门外，笑了，就像你一样。因为——我有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决定活下去！对，我要活出自己的精彩，让无数的人来顶礼膜拜。”无数阴风嚎叫，就似地狱中呻吟着的无数恶鬼，甚是吓人。而云梦却突然站起来，双颊上还挂着泪痕，阴风一吹，云梦那一身淡蓝色霞衣便纷飞起来，一条条飘带、一缕缕淡蓝色剑气就好似万千金虹，拱立着中央处那绝美的云梦。
“好美。”林落暗赞，而眼神却很是清澈。小时候，面对虽然逊色云梦但也是一等一美人的林语音，林落也从未像其他男子一般失神。这应该算是小时候累积起来的莫名自卑，对于美丽的人或事都不是自己能拥有的。
“哈哈，你想的太多了。”林落自嘲一笑，那维持着决心的自尊时刻提醒着林落，在未报仇之前，决不允许沉溺儿女私情！
“那时我决定活下去，是为了父母的仇，我要亲手杀了族中一个个丑陋族人！”云梦语中充满凛冽杀气。
“嗯？”林落被激得一惊，暗叹，“好强的杀意！那次小明哥被长老杀死，我体内的杀意甚至都不及这十分之一！”
“你知道吗？在我眼里父母就是我的天，我的天碎了，梦没了。我所有的快乐，全都失去了。我活下去的理由也只有为他们报仇。”云梦深吸口气，双眼失去了焦距，“父母为家族却死了，可那些族人！哼！不杀他们，我怎能安心！”
“当时，我站在族外计较着未来。身边突然出现了道黑影，那是位十分漂亮的女子，甚至比母亲都要好。她对我说，需要她帮忙杀死族人吗？我点头了。然后她消失在我面前。数呼吸后，我听见了无数惨叫声，甚至于天空中出现了一条血河，无数族人尸体堆积出来的血河冲往了虚空，如何的狼嚎鬼叫！”
“她回来了，问我是否愿意跟她走？我同意了，然后来到一个神秘组织。我把她当作姐姐，因为她与母亲一般漂亮，还帮我报仇。所以我决定听她的话。可她却让我杀人！那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我亲眼见她屠戮了整个村落！一百二十一人，包括最老的八十岁村长，以及最小仅三个月大的婴儿。都是无辜的啊！”云梦抱头痛哭。
这个时候云梦就好像是一个孩子，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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