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0 狩门(2 / 2)
“那么,老霍克……和你这样的猎人,过去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斩杀那些怪异,宁愿冒着死亡的危险,也要探查真相呢?”我按着刀鞘,以拔刀的姿势,和他缓缓绕着圆。他愿意说话,我就愿意听,也许他说不出新意,也许只是一种麻痹我的陷阱,但对于我来说,这些小心思都是无所谓的。哪怕有可能多明白一些他们的想法,他口中的危险,以及他所知道的至深之夜的秘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多走几圈,也没有什么关系。
时间的确不多,但也并非急切到。必须立刻分出胜负,然后拍马赶向下一场的战斗。我的心中有一种紧迫感,但我已经不会被这种紧迫感抓住。
我的内心平静,向他问到:“所谓的猎人和保护,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吗?”
“所谓的猎人,不过是为了希望在至深之夜中保护自己,之后才会去庇护其他人。”老猎人压了压宽檐帽,嘶哑地说:“我们追寻真相,但是。既然真相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我也认为,没必要让人们接触。至深之夜,没有人可以过得去,哪怕是我们这些猎人,但是,至深之夜并非意味着结束,那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另一个至深之夜的开始?”我想。我是明白他的意思的,而且。这样的说法,其实有些和末日真理教的教义相似,不同之处在于,末日真理教的教义,普遍让人们去直面末日,并亲自引导末日。那是真正追寻着“末日”的邪教。而眼前的老猎人,仅仅是希望人们死在“无知”中,而不被“真相”击垮。
“反正,知道和不知道都没有不同。当一次至深之夜过去后,一切幸福和痛苦。又将重新开始。既然如此,因为无知而茫然死去,和因为已知而痛苦挣扎,却注定要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啊啊,区别就在于,一个徒劳挣扎着,另一个因为茫然无知,所以不会做徒劳的事情,反而会轻松一点吧。”老猎人如此说到。
“我想,这样的想法,和你们这些人之所以来到这里,一直战斗的初衷不一样。”我说。
“是的,我承认这一点。但也因此,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老霍克要让你继承所谓的猎人遗志呢?”老猎人沉沉笑着,“他明明也看到了真相。我知道,他的心中,一定也认可我的想法。所谓的猎人,到我们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当下一个至深之夜到来时,或许又将会有猎人出现,但那和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老霍克……是不是疯了?”
“是的,他疯了。”我承认,“他的确没有留下什么猎人遗志。我只是以自己的意志,履行自己给予自己的责任。”
“自己赋予自己的责任?”老猎人似乎有些惊讶,突然大笑得咳嗽起来,“果然是个猎人嘛。虽然没有引导,但没想到,到了现在,竟然还会有猎人出现。你根本就不需要老霍克的引导,也不需要从他那里继承什么,因为,你和我们一样,天生就是猎人。”他如此肯定地说到,“但是,当你知道真相后,到底是能继续当一个猎人,亦或者,变成疯子,亦或者,成为像我这样的人呢?”
“为什么不试试呢?”我如此回答,“老霍克虽然疯了,但是,他仍旧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把我捡回来。我觉得,这是他和你最大的区别。你觉得,一个疯了的,没有任何希望的猎人,明明有着你这样消极的想法,却仍旧捡回了一个猎人。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抚摸着额头的“封印”,说:“虽然,我不需要这东西,但是,我仍旧留下它,而不是刻意去寻找破坏它的方法,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老猎人的声音沉下来,像是在怀念什么,“这就是猎人啊。从第一个猎人出现的时候,就是因为听从了来自于内心的召唤,赋予自己一个正义而伟大的使命,虽然,对现在的我来说,那也不过是至深之夜所注定的一环而已,但是……”
他没有说出来,但是,我帮他说了:“但是,哪怕没有至深之夜,在面对同样的灾厄面前,猎人的心中,也仍旧会有这样一种呼唤,让他成为一个猎人。”
老猎人沉默着。
“所以,至深之夜到底是什么,对猎人来说,并没有意义。”我如此说到:“所谓的猎人,也不过是做出了这样一种事情的人:我们听从内心的呼唤,决定自己身在此间的意义,哪怕置身命运之中,注视到命运的残酷,也不被任何命运论所动摇,并践行自己所赋予自己的责任。”
我问老猎人:“为什么,同样是猎人的你,会因为区区的真相,而改变初衷呢?我虽然不知道猎人的秘密,但是,我知道猎人的心灵本质。你现在的选择,无疑是在背叛自己。”是的,在我看来,眼前老猎人的选择,并不是背叛了其他的什么人,而仅仅是背叛了当初的自己。他在自己的现在和过去之间,以一种绝望的姿态,划出一条线,以分割彼此,但实际上,这没有任何意义,他仍旧是过去和现在连接的结果。
他无法逃避过去,也不可能真正否定过去。他心中,真的认为,过去的自己是错误的吗?是没有意义的吗?为了其他人不变成这样的错误,所以才站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答案,但是,答案应该是从他的心中得出,而并非是由我决定的。
“说得好。”老猎人只是再次压了压帽檐,就像是要将一切情绪,就淹没在黑暗的阴影中,以获得心灵的安宁,“多么年轻的言论呀。可是,正因为冲劲十足,所以,在看到真相的时候,才会更为疯狂。老霍克的心中,仍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我大概是十分羡慕的吧。因为,我的心中,已经不存在那样的希望。”
“不,如果你的心中已经不存在任何希望,那么,又为何留在这里,还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停下脚步,对他说:“你其实就是想要看到,仍旧有人可以超越你吧?在这里击败你,打开那扇门,在看到真相后,仍旧保存身为猎人的自我。你想看到,你做不到的事情,有人可以做到。”
老猎人沉默着,唯一还露出在帽檐阴影外的嘴巴,渐渐裂开一个枯萎的笑容。
“有很多人打败了我,得以进入门中,看到真相,但他们无一例外都疯了。”老猎人说的那些人,大概就是那些比我更早来到这里的神秘专家们吧,在这个时候,我也大约可以猜测,正是那些疯了的神秘专家,才会造成之前一路上,我所看到的那些奇怪的死伤了。
“你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吗?”老猎人如此问到。
于是我回答:“当然。”
毫不犹豫。
在老猎人猛然抬手开枪的时候,我甩出勾绳。子弹打断勾绳,断裂的勾绳前端却仍旧按照连锁判定中的轨迹飞旋,老猎人必须闪开,但他的移动轨迹,也已经提前被连锁判定和我的判断读出。速掠的“相对快”,让我后发先至,拔刀再斩。老猎人挡下,借助撞击的力量,陡然加速后撤,而我则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追击。
在一秒内,老猎人绕了五十米的圈子,而我也追击了五十米。在这一秒内,我竭尽全力挥出了五十多次斩击,我们就如同被笼罩一片绽放的火星中。老猎人的疲态更显。毫不停息地猛攻,并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华丽招式的使用,因为,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时间。这是最朴实的,也最为迅猛的攻势,刺、劈、砍、扫,以最短的路线,最短路线中最强的力量,构成了潮水一样涌动的力量。而承受这股潮涌拍打的礁石,就是老猎人自身,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下,我感受得到,他的肌肉、骨骼乃至于支撑高速战的每一个感受性器官都在哀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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