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身后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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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大殿中,应召而来的内阁诸人以及六部大小九卿的高官们列班右手,阳武侯薛濂等勋贵站班左边,骆养性单独站在阶下偏中位置;崇祯高居龙椅上,李二喜侍立一旁。
温体仁出列奏道:“启奏圣上,前番山东巡抚朱大典、河南巡抚玄默上本告急,言及两省旱情严重,多处府县已现流民,且人数与日俱增。臣与内阁同僚商议,已命户部下拨银钱二十万两,令二人设法购粮安民;可两省人口众多,些许银钱恐于事无补。再者旱情持续之下,当地有粮大户俱是囤积避灾,有银也难买到粮食。臣等以为,是否以漕运分流,赈济灾民?还请圣上处断!”
两省的旱情正在蔓延开来,因为庄稼绝收而不得不逃难的流民越来越多,幸亏卢象升率军将流贼赶出了河南,不然在流贼的裹挟下,大多数人为了一口吃的会选择盲从,这样流贼的队伍肯定迅速壮大起来。
内阁的策略是用北运的漕粮在山东分流,就地赈济灾民。这个方法倒是可行,但不能太多。漕粮直接关系到京畿地区的稳定,每年四百万石粮食都是直接供给京城及周边地区的,要是中途分流过多,那京城百万人口怎么办?
虽然一年多来,在打井抗旱、晒粪肥田、修渠引水等措施下,皇庄及京城周边地区的粮食产量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也只是起到了对漕粮的补充作用,现下根本担负不起完全满足京城人口所需粮食的重任,还需大量的漕粮来解决吃饭问题。
崇祯两年来一直为此做着准备,他知道现在的旱情还会扩散蔓延,而且会持续长达数年。
郑家的船队已经往北地运送了大约三十余万石的大米,并且购粮将会连续不断的进行下去,崇祯已自内帑中拿出了二十万两的银子,用以支付郑家的购粮和运费。虽然比郑家实际支出少了许多,但这种姿态必须要做出。
按照郑芝凤的说法,这些粮食就不要朝廷给银子了,全当郑家捐输就可。但人家是做生意的,银子来的倒是很容易,可也不能无休止的索取,那就成了讹诈了。保护私产将会是以后改革的重大举措之一,这个恶例不能开。
崇祯点头道:“温卿辛苦了,朕会自内帑中拨银三十万两,从江南、广东等地购买粮食以济北地;漕粮今年可分流五十万石出来,多了怕是会祸及京畿;鉴于灾民日渐增多,朕已命漕运总督沿运河修建四座大型粮仓,两省相应府县官员要组织灾民向运河移动,一是可以就近赈济,二是有了人手,可以组织疏浚运河及其淤塞河道,并借运河水势兴修沟渠、开荒拓田,以便安置灾民。”
温体仁施礼道:“圣上此策甚佳,臣等回去后便会给两省行文,促其尽快照办!”
左都御史李邦华出列奏道:“启奏圣上,臣以为,为防赈灾中出现贪腐行径,督察院应遣御史巡视此事,倘有官吏漠视朝廷纲纪,欲从赈灾钱粮中捞取好处,御史便可依律严惩!”
崇祯赞道:“李卿所言甚是,不仅督察院要派御史巡视,朕也会命厂卫遣人巡查;天灾已是难免,人祸更需防范!退朝后李卿便择选干员即刻启程前往,若有贪赃枉法者,四品一下可以当场处斩!四品以上由厂卫逮治入京!”
李邦华领旨退回班列。厂卫虽然令人不喜,但威慑力还是很大的。御史言官居于明面,厂卫则在暗中巡查,两者可以互为补充。
崇祯眼瞅着侯恂似有话要讲,遂果断的想将话题转移到英烈祠上面。还没等他开口,侯恂已经抢先出列开口道:“启奏圣上,老臣闻听施宪台返京,此次江南之行应当收获颇丰吧?”
崇祯知道这老货听见风声准备伸手要钱了,无奈之下开口道:“施卿确实刚刚回转,退朝后朕会着人往太仓银库送去一百万两,侯卿尽可安心便是!”
侯恂乐滋滋的退了回去。现在只要查抄赃银,侯恂必来分赃,在他看来,皇帝就是头大肥羊。崇祯想到刚得来的银子,还没捂热就得交出去一份,心里自是舍不得,可人家也是为了朝廷,不给真是说不过去。
崇祯接着道:“现今各省相继出现旱灾,内阁当未雨绸缪,尽早拟定对策;一旦大股灾民出现,即刻采取有效之方略妥善安置。众卿不可有任何轻视之心,山陕流贼之祸尚在眼前,绝不可使其再现!”
诸臣皆是行礼称是。皇帝的话并非危言耸听,现在流贼势头刚被遏制住,若是不好生想法安置新出现的灾民,谁也不敢保证山东、河南有没有人造反。
崇祯继续说道:“朕原先所提建英烈祠一事,众卿齐声反对,朕亦知晓众卿所思所虑,故拖延至今未得成建;奈何朕所言已在军中广为流传,倘若朕食言而肥,今后朕如何取信天下?今日众卿俱在,那就再议一议英烈祠之事,此事不能再拖延下去!”
温体仁出列奏道:“圣上建祠之意乃以激励军民奋勇杀敌,战殁后不虞有后顾之忧为初衷;当下太仓日益宽裕,圣上也常自内帑拨银以恤官军,月饷充足,更兼有抚恤烧埋永业,臣以为如此优渥之下,士卒敢不奋起?故建祠一事实为多此一举!”
其余众臣都是默不作声。他们已经懒得和崇祯打嘴仗了,都是打定主意,无论皇帝说破天,就是坚决不同意建祠之事。烧埋银、永业田我们就忍了,给他们一口饭吃也无所谓,可你居然打算给他们建祠,这太过分了!
崇祯叹息一声:“自我汉人建立属于自家国土以来,无数大好儿郎为保家卫国,免受夷狄侵害而抛颅撒血;多少无名英烈丧身异地不得魂归故土,正是这些英烈们的浴血抗争,才换得我华夏百姓之安居乐业!现今大明之境况更是实证!众卿可知,许许多多家人已逝的孤儿俱在军前效力?他们在世上已无亲人,为国捐躯之后其魂归何处?何人为其拔除坟上之野草?更有何人在其于地下困厄之时为之奉上四时之祭?众卿何不设身处地为其思量一番?”
在这个所有人都非常注重身后之事的时代,崇祯的一番话语从情理上讲确实无可挑剔。
谁愿意死后无人祭奠?传宗接代不光是为了延续血脉,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死后能有人去坟上看望自己,让自己在地下并不觉得孤单。
阳武侯薛濂慨然出列奏道:“圣上所言臣感同身受,臣代表军中同袍,对圣上挂念将士之心深表感激!此举若成,定能极大提升军卒士气,使官军将士上下一心,为圣上平灭屑小,扫荡群丑再立殊勋!”
卫时春出列奏道:“圣上日理万机下,犹自惦念士卒之忧,臣等俱是深感圣恩!建祠一事已在军中广为传播,官军将士闻之俱是欣慰不已,现已是势在必行之举!否则士卒极易气沮!阳武侯之言亦是臣之所思,还请圣上给有司下旨着手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