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回 孔几近说动右贤王 儿君醉问傻浑耶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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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英豪如浪涌,冲堤溃坝数谁雄?不见沧桑无穷尽,山海无迹眺晚风。
右贤王等人脸上的讪笑并没有让孔几近觉得难堪,他淡然看着众人讥笑不已,待大伙都不笑了,才看着右贤王。右贤王忍住笑,问道:“先生所说的两个半英雄又是哪个?能不能让咱们也见识见识?长长我们这些夷狄之人的草料!”
一个人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坚芒王子笑着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那人是个样貌威严的瘦长身子的,眼睛细眯着,孔几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他笑道:“孔先生所说的两个半英雄,一个是他孔先生自己。孔先生也算是存亡继绝了,在东北夷还有单于庭提起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是一个大大的英雄了!再一个吗,一定是他们的汉天使了,张骞在匈奴之中十多年,能够饮冰卧雪,不绝己志,说起来也是感天动地的了!那半个吗,我就糊涂了。是汉天子呢,还是我匈奴大单于呢?如是说汉天子,才当得半个英雄,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也是有那么点的欺君罔上了!如是说大单于,倒是有可能。先生,我说的是也不是?”
众人更是哄笑起来,一个个叫道:“说的是!说的是!这两位当然是大大的英雄。只是把汉天子和大单于比了下去,就称得上是大英雄了!”
孔几近见众人笑不可支,也不计较,仍然望着大伙。等他们笑够了。才拱手道:“刚才多有失礼。未请教这位先生高姓大名?在下施礼了!”
那人好像并不敢轻视他,急忙还礼,口中说道:“岂敢!岂敢!在下着乜小王贺拔斤。小子僻居一隅,想先生也不知道在下的。”
“王爷客气了!在下听一位朋友说起过,说王爷一个人打败了西番三十六国的壮士,一个人在流沙和瀚海间穿行!端的是英雄无比。不过,令在下最佩服的还不是这两般,在下还听说是王爷大义。在匈奴大军要屠灭三十六国中的反抗者时,是王爷申明大义,阻止了屠戮,才使得三十六国臣民得有生机!这才是天下第一等的英雄所为的!”
贺拔斤和右贤王等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虽然本已经知道了他的不凡,还是大为吃惊。贺拔斤拱手道:“那可不是小王一人之力,乃是我大单于的恩德,我大单于天生慈惠,有好生之德,才能够听取了小王的建议。留下了西番各国。哪里称得上是英雄!”话虽然如此说,他脸上仍然露出了得意之色。毕竟能得孔几近夸奖品评,就是此间人的一项荣耀;何况,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是他给了大单于建议的。贺拔斤暗暗称奇,这个人真的是无所不知的吗?心里却已经对他大为倾折了。
那个在暗中说话的人这时候又说话了:“你还没有说谁是你心中的英雄的。总不成就是着乜王说的吧!”
“当然不是。小子何德何能敢夸耀英雄?在下手无缚鸡之力,文不成,武不就,到处流浪,侥幸不死就是了,哪里敢和天下英雄豪杰角力,争什么长短!只是今天在右贤王王爷的面前,听到了各位的说法,才斗胆说起来,说到天下英雄,评头论足一番,也是我这种末流人物过过嘴瘾,舒心中一股不平之气罢了。至于说什么英雄豪杰的,我刚刚说了,连楚霸王都称不上英雄,我不过是混迹于是的一个人,就更不敢妄想了!我说的两个半英雄,一个是生,一个是死,那半个呢,就是运!不知道各位以为然否?”
“嗯?”许多人发出了不以为然的叫声,“此话怎讲?难道你眼里就是没有余子?”
右贤王盯着他,眼睛一瞬不瞬,满是疑惑,他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不敢过于张扬,害怕惹了大单于的疑忌,所以本没有奢望有人会把他当做天下英雄的,可是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应该能算上一份的,起码在汉天子、大单于等的后面也有他一席之地。怎么?这个家伙真的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怎么说?一生一死,什么意思?”
“汉天子,还有大单于,不要说那两家了,就是在座的各位,生杀予夺,又有哪个能拦挡得了?各位自然可以当得上英雄,大英雄的称呼的!只是,在下想来,各位不过是适时地生于了王家罢了,才拥有了现在无上的权力,如果各位像在下一样,不过是生于小民家中,又恰好遇上了意外的困扰,各位是不是也会像在下一样四处流落呢?到那时,又有哪一个敢自称英雄,哪一个敢号叫豪杰的?”
大伙沉默了,乌丹太子就是明鉴,不久之前,他还是大草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单于太子,忽然间就流落江湖了,听说还已经殒命了!英雄?他可是当初草原上一等一的英雄之士,勇武非凡,恨天无柱,恨地无环,睥睨世间的万事万物,不要说是寻常人,就是右贤王、左贤王等他的父辈王爷,还有形形色色的各地王公,哪一个放在他的眼里了?但是,瞬息间,他就像是右部来去无迹的风烟一般的,没了踪迹!谁还把他当做英雄了!
“如此说来,世间就没有英雄豪杰了?你说的死生又是什么意思?”
“死生者,天地之大义!譬如哪位王爷圈中的牛马要生了,请问,王爷能不能不让它生呢?又譬如王爷圈中的老马,年老力衰,忽然倒下不起了,又有哪一个有力量起死回生让它继续驰骋呢?”众人摇头,“谁也做不到。这是人生大限。你说的有点玄乎,让你说的是人世间的英雄豪杰,你怎么扯到了天地上面去了?”
“好!我就说说人世间。远的不说了,就说近的。前大单于的儿孙。各位知道现在还有几人存在吗?”
此话一出。右贤王脸色大变。众人也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是时下草原上的伤疤,是不能提的,不过他们听了。心中也不住转想,“是啊!大单于去年归了天,当初他那不可一世的子孙,天潢贵胄,现在怎么突然就听不到了?他们去了哪里?有的死了。像乌丹、刘虎金,大伙还能不时地想起了,别的呢?”
暗中的那人冷冷问道:“你又知道了?”
“在下恰好知道一些。归天的大单于的嫡派子孙么,嗨!现在只剩下三人存在!可悲!可叹!可怜!”
大伙再次变色,这一次是不信的神色。就连暗中的那人都叫道:“胡说八道!你虽然神通广大(他如今也承认孔几近神通广大了),却怎么可能知道大单于子孙的下落?而且还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知道大单于临幸了多少女子吗?你知道本来有多少大单于的骨血吗?”
“阁下看来是清楚的了?阁下倒说说看,大单于到底有多少骨血。”
那人叫道:“我?我可没有说我知道!我,我只是一个流落的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大单于的秘事!”他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原来他也是一个外人。那么他是不是也是个汉人呢?不然,为什么躲在一边不敢见人?孔几近暗暗冷笑。
“我说大单于只有三个后代留下来。是有我的原因的。大单于天赋异禀,一生临幸无数女子,只是最近几年,他身边再无新近的女子了!所以,他临幸的女子,也不是什么秘密,称不上天家秘事!所以,阁下也不必害怕,惹来杀身之祸。虽然草原上不像汉庭,天子所到之处都有史官记录,可是,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是不是,王爷?”对右贤王道。
右贤王当然清楚,他们在冒顿单于之后,就开始借鉴汉庭的做法,特别是对于天家的骨血这些事,看得特别重,不敢丝毫马虎的。大单于、各个王爷、王子身边虽然女人无数,他们自己还四处搜罗,有时候出兵打仗掳掠的女子,都可以随时行幸,但是有的为了不让她们乱了天家的秩序,在临幸之后就杀了,很少有人能够幸免于难的,特别是那些掳掠来的女子,往往非常悲惨的死去了,在被王子们羞辱之后,王子随手就把她们扔给了手下的武士,武士们再一次羞辱了,这时候,她们也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幸运的能够被刀剑当场结果了,喂了王子帐中的狮虎;还有的是在饥寒、恐惧中,活活的冻饿而死,被马拉死,被猛兽吃掉!这些人几乎是不可能留下自己的骨肉的。能够留下大单于的骨肉的,只能是大单于宫中的女人,大单于宫中也像汉庭那般,有几个汉人服侍的,跟着记下大单于的所作所为。虽然有的大单于并不认识记得是什么,像冒顿单于;但是以后的单于,特别是刚刚过世的大单于军臣,他亲娘就是汉公主刘姚,刘姚公主自己就是极好学问的,身边又搜罗了不少逃亡到匈奴的汉文人,一起教养军臣。所以从学问方面来说,军臣大单于也算得上是学问渊博了,他自己对汉庭的典章制度也很有兴趣,虚心向学,非常羡慕汉天子宫中的规制,在宫中学得有模有样了,他的起居饮用服玩有些就是比汉天子也不差的。所以,他的儿孙们,肯定有人记下了。但是,这些全是大单于自己的秘密,就连他的亲兄弟,左贤王、右贤王都不知道,也不敢打探的。若说孔几近知道这些,右贤王心中也是疑惑不解的。
“大单于的王子们,能够有幸长成的,一共是七个。这大伙都知道。但是,他们已经全部死了。去冬今春死的是儋岩、刘虎金、还有乌丹。在前年病死了一个,去年战死了一个。还有两个,这两个,一个在伊雉邪打进单于庭时,吓死了;一个在想要逃出去的时候,被伊雉邪杀了。所以,大单于的儿子们是没有活着的了。我说的是成人的。还有九个是没有成人的,大单于有记载的儿子是十六个。那么有五人是在生下不久就死了的,就没有活过三岁。还有四个。是七八岁上。得病死了的。我说的是不是?”右贤王这些是知道的。点头称是。
“大单于的孙子辈,在伊雉邪单于进单于庭之前,还活着的,一共是十九个。对吧?乌丹有三个孩子,刘虎金有两个,儋岩年纪不大,也有一个儿子了。可惜的是,在伊雉邪进单于庭时。只有乌丹的三个孩子逃出了单于庭。……”
“我知道了!你说道还有三个人留存于世,就是他们三个吗?”大巫师忍不住说道。
孔几近摇头:“遗憾的是,乌丹的三个孩子,拒信已经全部归天了!他们一则是一路惊吓,奔波劳顿,加之于不服汉地的水土,都随着乌丹太子,一路归天了。”
“那,那怎么还有人活着呢?”右贤王也奇怪,他对于乌丹他们的遭遇。本来是幸灾乐祸的,可是后来发展的这么惨。却又使他有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之感了!现在听说能够有人活下来,心中反而有感谢上苍的激动了。
“这不能不说是大单于的智慧了。大单于多年前已经预感到可能会有今天的结局,只是,他已经不能,也没有精力去扭转今日的乱局了。但是,他可以为自己留下嫡派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