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2 / 2)
她犹豫了一下,侧过身以一个古怪的姿势抱了一下屿阴:“谢谢你。”
屿阴抿了抿唇:“我送你回去吧。”
湘哀笑道:“谢谢,劳烦你了。”
她们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背后的沁凉忽然颤声问道:“你都不想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湘哀的步子停了下来。她伸手拢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淡道:“没有兴趣。”
她没有回头,垂下眼把自己的外套扣子一颗一颗扣上。
“你是觉得用你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说出那些你自认为惨烈的往事会让我同情你,还是你认为那些事情值得成为你炫耀的理由?这样值得称道吗?我觉得不是。”
沁凉眼底满是愤恨,咬牙道:“我真的以为你忘记了。”
她话音才落,湘哀已经笑出了声:“你以为我忘了。”
湘哀终于舍得转过身,眼底的癫狂或是清明都仿佛从未存在过,只余下刻骨的仇恨。
“你错了赵处长。”她一字一顿,“我没有忘记过。”
“一刻也没有。”
湘哀侧靠在为了让她舒服而被屿阴特意调低的副驾椅上,借着半开的车窗望向千家灯火的繁华夜景,路上少人,屿阴一路把车开得飞快。
这么坐了一会儿,湘哀又疲乏地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椅面上,余光在变换坐姿时扫过另半截玻璃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她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今天失态了,真不好意思。”她偏头望向屿阴抿紧的唇瓣,半开玩笑半喟叹地说,“忘了就好,以后不会了。”
屿阴却不去看她,目光凿在前挡风玻璃框出的马路上,硬邦邦地回答:“忘不掉。”
这可和她一贯八面玲珑的作风不一样,湘哀琢磨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自说自话地开玩笑:“好,那不忘也成,别说道就行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屿阴握着方向盘的手攥得指节青白,她却不自知,心情如飘萍一般逐着湘哀状似轻松的字句游移漂泊。
忽视与客气,远比拒绝要伤人。屿阴想,颜子璇要活成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样子,怎么可能只持一项冷漠的技能?她由表及里书写得尽是游戏人间,赵处长别出心裁地拿把刀去捅她的心,那处悲伤了没有万八千次也有百八十回的肉长的人心,终于逼出一点颜子璇做人的本能,可那点疯劲过去,生活该怎么样还得照旧。
怎么办呢?她心有不甘,却原地转圈。
湘哀突然伸手按下车窗,任凭夜风长驱直入打在她脸上。
“对不起,可我很想知道——梅……梅女士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用余光瞟湘哀,湘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以为会不了了之。
“我杀的。”
湘哀抬起手迎着风,屿阴挣扎着说了一句:“你爱她。”
湘哀却条件反射般地说:“我不爱她。”
屿阴愣了一下,想起湘哀说的那些疯话——还在自欺欺人。
湘哀沉默了一会儿也发觉有些问题,只四两拨千斤地答:“死在我手里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差她一个,你说你杀了一个人,再来一个有两倍,确实值得吹嘘。”
她把手掌搁在额头上散漫地笑了起来:“你要是手上欠了三万多人的血债,那多一个少一个也就是以万计的小数点后四位,四舍五入一下没有任何变化。”
她闭上眼不再言语了。
屿阴腾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脖颈。湘哀窝在椅子上,身体力行地表示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忽然开口:“以后不提梅玖微了,你想知道她死前的那些事情去问赵明景……周沁凉就行,我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去面对这件事情。如果你想看她,找个时间去她的坟前看看?但是我的事情,我不好意思让你替我难过。”
屿阴缓缓地笑道:“可以,有空了我陪你去。”
“屿阴。”湘哀叫她。
“什么事?”
湘哀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问:“我怎么对你才好?l.x.终成品我一定是要做出来的,之后……我没办法对你好,或许我可以用命一换一,我不管她们,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像是什么谶语,屿阴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起来。
“周湘哀,颜子璇,你答应我。”她说得笃定不容置疑,“你千万不要死,我有预感,如果你死了,我会像内战第十七年的你一样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