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我从哪里来（2 / 2）

他成了兰水城主的嫡长子。也许很多人都想拥有前世的记忆，可惜强大的意志对弱小的身体来说，只会是沉重的负担。因为前世的意识是如此清晰，七年来林午过得苦不堪言。自己识海中的一切和今生完全格格不入，如同随时清醒地倒立着认识整个世界。

林午就被感知和现实的异常弄得疲惫不堪。七岁了，依然瘦弱无比，因为每天晚上都是无尽的恶梦，光怪陆离的感受，苦不堪言的记忆。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一定要疯。

谁能帮助自己呢？七岁的孩子并没有资格和大人们讨论灵魂这种高深的话题。

林家凭武封侯，林午七岁了自然要开始随父亲习武。林原武功寻常，向儿子讲授家传武学却显得头头是道。楚家武技号称“破军十三枪”，每一招都大开大合，讲究势猛力沉。有招数自然也有相应的心法，可是林午感知混乱、神魂疲惫，哪里能够平心静虑吐纳灵气？儿子练武也算认真勤勉，却迟迟不能入门，林原心里稍有失望。只通招式，不过武士而已；武道心法入门，方为武师；俟武艺娴熟、心法大成，才算武宗有望。

既然心法难以入门，林午索性只刻苦勤练招式。他发现每日练到筋疲力尽，晚上睡眠总要好些，虚弱的身体也渐有起色。如此一过三年。

这天照例又是一个时辰舞枪，等到瘫软在椅子上，小侍女青梅忙不迭为他捶背捏肩。林午惬意地半躺着，有意和她闲话：“慧果寺的熏香，买回来了吗？”他睡眠不好，每晚都需燃香宁神，青梅忙忙点头：“小婢刚从寺里买了些回来，足够少爷这个月用了。”

“寺里可有甚新鲜事？”

青梅顿时兴冲冲地：“当然有啦，有个转生的小和尚澄明，就是和少爷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那个。人家两岁开悟闭关，苦修八年，最近破关而出了。十天后慧果寺将有法会，小和尚要登坛讲经呢！少爷，我们到时候也去看看好不好？”

林午也来了兴趣：“嗯，看来小和尚还真和我有缘呢，到时候当然要去。”

转世的神僧，十岁的小和尚讲经说法，慧果寺的法会吸引了兰水城众人。法座之上，澄明小和尚面容稚嫩、神情安详，诵经解意口若悬河。小小年纪已有高僧风采，哪里还是当年凶人的模样？林午羡慕地看着他，心里迫不及待地只想请教他：同样的灵魂转世，为何自己苦不堪言，而他却能做到如此轻松？

众人看澄明风度翩翩，可澄明却是暗自忐忑。自己前世不过一悍勇兵痞，哪有佛心，倒是杀人不眨眼——唯有杀心。只不过灵魂饥饿吞噬了一个老和尚，不由自主就投生此地，魂强而身幼，要不是命悬一线，前世做大块吃肉多快活，谁想当个和尚呢？面前乌央央大片人头，澄心口中诵经不停，眼光慢慢瞟过，嗯，边上有个贵衣少年似乎正对自己微笑？

每个寺庙，能当主持的人不见得佛法就是最高深的，但一定是最懂世俗的。法会之后，慧果寺主持澄心大师听说是城主的嫡子前来指名要见澄明，虽然林午才十岁，亦不敢怠慢。亲自迎进寺内带去见澄明：“师弟，这位楚公子，乃兰水城少城主，慕名前来要一见师弟的。”

澄明正在闭目坐禅，满脸都是被打扰的嫌弃，这才睁眼看着林午。林午好奇地盯着他，也学着盘腿坐在他面前。两人年龄都小，澄心主持却不敢小觑，亲手沏了一壶苦茶，这才恭敬退了出去。他心中暗自欢喜，师弟虽小，毕竟可是三十年前的大师兄转世呵。城主林原一家向来疏远佛门，今日之事，可谓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