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阿檀选一个好夫婿(1 / 2)
第五章
折檀神情凝重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因嫡母对妾氏和庶子庶女并不在意,所以英国公家的庶子和庶女都是由姨娘养育的,自小也跟姨娘住在一处。折檀母女三人就住在黎溪院,睐姨娘住主屋,二姐住东边的屋子,她住西边。
往日里回来,二姐姐必然是不在的,睐姨娘肯定在绣衣裳,等她进姨娘的院子后,就接过姨娘没做完的衣裳继续做,周而复始,一直不曾变过。
但今日她回来后,却没去睐姨娘的屋子,而是神情严肃的回到西屋里找书——她现在很怀疑,自己脑海里想的那些“亲啊”“摸啊”的,都是书本里看来的。
睐姨娘本分老实,二姐姐不屑跟她说话,但除了这两人会跟她说“姻缘”和“男女”之事,也就是书本了,她平日里,也就是书看的多。
有很多事情,都是书教她的。
她抿着唇,将自己看过的书一本一本找出来,然后又翻开一页页的找,但从中午找到晚上,还是没找到。她有些倔,便晚上吃了足足一碗米饭——平日里只吃半碗的,攒够了力气,提起竹枝织成的纸糊灯笼,一页页的继续找。
灯火映在书上,然后将她迷茫的模样又投影在了书上:她看的书,不是列女传,就是史记,根本没有谈及到爱慕的。
折檀苦苦思虑,最后犹豫的将锅甩给了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君子……啊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诗句不是引人入胜么?
然后思路便通了,找出了众多的诗词,为自己找足了借口:没错,都是古人误我!
折檀唉声叹气的坐回床上,将纸糊灯笼放置床边,又觉得自己做了一天没意义的事情:即便找到了幻听荤话的源处,又有什么用呢?若是个好姑娘,读到诗经,读到闺中诗句,想来也不会像她这般,想让别人对自己求而不得,动不动就是摸,就是亲。
她恼怒的钻进被窝里,又将头埋起来,脸颊一鼓一鼓的出气,最后晕晕乎乎的睡过去,等到半夜,突然间被一双手拍醒,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二姐姐?”
她怎么来了?
折枝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恼怒道:“叫什么叫!自己做噩梦了还不知晓么?整一个废物点心,没点半用。”
折檀这时候才发现小米正着急的站在一边,见她看过去,解释道:“奴婢见您睡的不安稳,一直说糊话,满头大汗,想叫醒你,可您却睡的沉,怎么叫都叫不醒,奴婢便去隔壁请了二姑娘来——”
折檀心有些暖,“二姐姐,我没事了。”、
折枝冷哼一声,便劈头盖脸的骂道:“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都没用——你怎么梦魇了?”
折檀低下头,她也不知道。
她惭愧的摇摇脑袋,“我不记得了。”
折枝一根手指头点她脑门上,“抬起头!别这么畏畏缩缩的,我看着便烦。”
折檀就抬起头,入眼便看见了二姐眼里的嫌弃,她有些委屈的道:“是真不记得梦见什么了。”
折枝最是见不得她这种委屈的神色了,怒喝道:“你又做出这副神色做什么,不准哭!”
折檀被骂的想哭。
她想起了晨间的时候,幻听里她对二姐的埋怨。
她现在觉得很对。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的对她说呢?她也是知道好歹的。
总是,总是这般的劈头盖脸骂,不给她一点解释的机会。
她胆儿小,她知道,她没出息,她知道,但是被骂的久了,她就更胆儿小,更没出息了。
折檀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眼泪水掉下来,她知道二姐是最爱护她的,是她没用,不讨她喜欢,她就努力的给她做衣裳,做鞋子,做袜子,将自己最好的首饰送给二姐姐,就是为了让她少生点气。
折枝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这个爱哭包,受气包妹妹竟然又要流眼泪了。她这个人,最怕别人哭,一哭她就烦。
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反而要用沉默的哭呢?弄的她好像欺负她似的。
她气的站起来,恨不得立马走了,不在这里看没出息的妹妹流眼泪珠子。
就在她徘徊在暴怒边缘的时候,她听见妹妹说:
“二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凶我?”
折枝愣了愣。
她看向妹妹,发现她已经抬起头,脸上一脸控诉。
“二姐姐,你要问我话,我会说的,你别凶我。”
折枝:“……”
这个软包子,竟然会说要求了?
折檀擦擦眼泪,嘴唇哭的颤颤:“我就是笨了点,反应慢了点,但我很听话的,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但你不要总是骂我笨,总是凶我,总是说我没出息。”
“二姐姐,你每回骂我笨的像只猪,我心里都很难受。”
折枝从没听妹妹说过这些话。
她脸色复杂的道:“你怎么……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折檀手捏在被子上,抽噎的不行,“我要是敢说,就不是笨猪了。”
折枝:“……”
这是承认自己是笨猪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道:“好,那我以后不骂你了。”
顿了顿,又凶道:“我以后也不凶你了。”
折檀有些懵。
这就让二姐姐答应了?就这么容易?
她的这表情让折枝看了好笑,“我气的是你胆小,你如今胆子大了,还知道让我不要骂你,我自然高兴了。”
折檀就觉得自己之前像个笑话。她迷茫的道:“真的吗?”
折枝嗯了句,还道:“我发现你上次跟胡姨娘吵了一回,倒是长进了。”
折檀头缩了缩,她也觉得是。
因为上次幻听给了她勇气,让她尝到了甜头,所以现在胆儿大了些。
二姐姐都说她长进了!
她有些高兴,没想到把委屈说出来还能有这种好处,然后还没咧开嘴呢,就听她二姐道:“来,我也睡不着了,你都说说,这些年,你对我还有什么怨言?”
折檀就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的。”
折枝:“利索点说出来。”
折檀就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情。”
折枝侧耳倾听:“什么事?”
折檀颇为委屈,“就是之前,你说你脖子不好,落枕了,我知晓后,特意给你绣了装满了麦壳的枕头,就想让你睡的好点,结果你转手就送给了玉儿姐。”
那件事情她可伤心了。因为伤心,她那天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结果晚上回来还被二姐姐骂她总生病,也不知道出去多走走,整个人事儿精。
原来是这事啊——折枝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不过我记得当时是玉姐儿喜欢那枕头上的绣花,向我讨要,我没太在意,便给她了。这事情,我跟你道歉。”
折檀便瞬间激动的脸都红了。
道歉——她人生里第一个道歉!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因为飘的有些高,她有些急切的道:“二姐姐,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非常不满。”
折枝“……你说。”
折檀便说了。
其实无非是一些小事,比如,她攒银子给二姐姐买了发钗,二姐姐却说丑,她知道二姐姐喜欢射箭,便又攒银子给她买了把弓箭,满怀欢喜的送出去,但是却被骂:“你是猪吗!这把弓三文钱都算贵了!”
折枝:“……好,我都道歉。”
折檀便觉得此刻好欢快啊,自己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
她精神奕奕的拉着二姐姐的手,“还有,还有一些。”
不用二姐回答,她就继续说了。
——我十二岁生辰的时候,你都没有给我送礼。
——去年三月,你出去踏青,给玉儿姐带了糍粑,却没给我带。
……
——反正,我都很生气。
最后,折檀满意极了,“暂时就这些吧。”
折枝来的时候,屋外是满天星辰,折枝被说的晕晕乎乎,精疲力尽出门时,已经听见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她疲惫的往床上一躺,耳边似乎还在响起折檀的质问声,一句又一句,矫情又……可怜。她叹了一口气,“看着老实本分,其实还挺记仇的。”
那么小的事情还记得呢,她好多事情都忘记了。
然后又笑起来,“矫情死了,以后也不知道嫁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忍受她这一身娇气。”
伺候她的小丫头小火却有些替自己的姑娘抱不平,“她们总说您性子不好,脾气臭,可您若不是这般,咱们黎溪院里的人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四姑娘记了那么多的不好,怎么就不说二姑娘对她的好?
折枝闻言一愣,笑道:“小火,你没有妹妹,估计不懂。”
怎么说呢,她今天听见阿檀说的时候,确实是心疼的。这么多年,她确实是有时候有气就朝她发了,虽然对阿檀好,但是今天没说之前,她还没意识到阿檀心里这么难过。
她道:“我对她好,她也对我好啊。今天那些琐琐碎碎的事情,她翻来覆去的念叨,不就是因为对我好,我却没在意么?”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刚刚……她好像说,她送了梅花去四处,只有长兄对她说了多谢?”
小火回忆了下,道:“好像是,说是有一回碰见,她提及了梅花,世子爷便说了这话,四姑娘,很开心。”
折枝就道:“长兄回来这么久,我一直不敢去接近,倒是阿檀,虽然胆子小,但礼数还算周全,之前长兄在家里养伤的时候,她还去送过几回药膳。”
“长兄这个人,太冷,我一看便知道了,但是他能对阿檀说多谢,我总觉得是有点奇怪。”
“你说,是不是之前阿檀去送过药膳,他才对阿檀和缓一些的?”
小火想了想,道:“应该是,毕竟当时都传言世子爷得罪了陛下,没人去烧冷灶,只有四姑娘挺热情的,不过每回也只是送些汤药到门口,并不曾进屋子里去过。”
折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她就是那个没去烧长兄灶台的人。毕竟那时候长兄刚回来,又是戴罪之身,何况她怕嫡母不喜欢长兄,她去关怀,反而让嫡母不高兴。反倒是阿檀,就是个憨憨,想的不多,估计就是听下人说长兄可怜,便去送了几回药膳,反而不稀奇,没人怪罪。
她想来想去,最后脑子疼的厉害,将被子一盖:“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不是坏事。”
如果阿檀能得长兄几分照料,想来他日也好有条后路。
***
第二天,折枝一脸没睡醒,折檀却兴高采烈,迈着欢快的小步伐去嫡母的院子里请安。
这回,因为心情格外好,她总算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大姐姐和二哥哥依旧在祖母处没回来,三姐姐和三哥哥依旧因病告假。
都三天了。反应慢如她,也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过她也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胡姨娘的事情父亲和嫡母都没怪罪她,想来是不严重的,二姐姐也说了,要是别人不提及,就当自己没做过,做人,就要有厚脸皮,她就是脸皮太薄了,所以才一直被人欺负。
折檀觉得二姐姐说的对。想到此处,她捏起一块栗子糕塞嘴里,然后抬头,发现长兄撩起帘子进来,穿着上朝用的官服,凭白的添了一股威严。
但是——
——啊啊啊啊啊,阿檀吃栗子糕简直太好看了!
——世上怎么会有阿檀这般好看的人。
——阿檀今天穿的衣裳,跟我昨日梦见的那套一模一样,一样的美若天仙。
折檀羞愧低头:如此之话从她潜意识里冒出来,足以见证她的脸皮其实很厚,厚如城墙。
好在长兄今日要去上朝,来去匆匆,也只是呐喊的夸了她几句,她呼了一口气,又往嘴里塞了块糟糕,结果正要走,就听嫡母喊了自己一声。
“阿檀,你坐下,今日有事跟你们姐妹说。”,嫡母道:“是有关于你阿姐和你的亲事。”
折檀迷茫的朝二姐看过去,发现二姐静静的坐在一边,十分恭敬,便也顺从的坐下去,点头道:“是。”
乐氏端起茶杯,眼神扫过完全不同的两姐妹,想到今日收到的请柬,笑了笑,道:“威远候家的夫人给我送来了帖子,说是家里的四少爷仰慕你们父亲的才华,想请威远候爷带着,来家中做客,请国公爷指点指点。再者,她也有好些日子没出门了,便也想带着家里的姐儿来咱们这里散散心。”
折檀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