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2 / 2)
这些事好像都隔了很远很远,只要不去回想,就是模糊不清的,可是一旦触到某个点,就莫名其妙的在我脑海里冒出来,毫无道理的,不依不饶的要勾出我几分痛楚。我已经忘记当一个女儿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人宠爱,有人管着。同样我也不清楚怎么去当一个母亲,所以我并不能把这样的自己当成一个母亲,感觉……会玷污这个词。我这一路遇见的母亲,大多有着令人生畏的,作为母亲的勇气,而我觉得自己没有,也不会有。
躺在我身边的小怪物原本睡着了,脑袋挨着我。但是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隆隆一响,小怪物就吓醒了,抖成个鹌鹑,雷声响一下,它就抖一下,发出细碎的呜咽。
一个吃素的胆小鬼小怪物。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瑟瑟发抖的小怪物,它就跟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了我的手指。
“胆小鬼,喝凉水,妈妈打你的歪歪嘴……”我忽然想起这么一句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歌谣,应该是小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唱的某句话,但记不清后面的词,只冒出来这么一句后就卡住了。
忽然听到我出声,小怪物咕噜着眼睛瞧着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我看它的眼神,好像在说‘继续说继续说’。摸了一把小怪物的大脑袋,我还真又想起来一个。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
奇怪了,这些都是哪里的?平时我想不起来的时候,这些东西藏在我脑子里的哪个部分呢?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额,嘎嘎嘎嘎嘎?”我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但是小怪物听我嘎嘎嘎,忽然摇着尾巴咔咔咔的笑了起来,拽着我的一根手指摇晃,嘴里哇哇哇的跟着喊。
这个时候的小怪物像个正常孩子,我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揉着它的肚子,继续冲它嘎嘎嘎。这小东西果然又咔咔咔的笑起来,这么容易被逗笑吗?
外面的雷还在打,咔嚓咔嚓,床上的小怪物还在咔咔咔,简直笑的停不下来。为什么叫几声嘎嘎嘎,它就笑成个大傻子,我不能理解。
我记得好像有谁说过,小孩子的想法都是不能理解的,大人不会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半夜里,小怪物终于累的睡着了,外面的雷也消停了,只有窸窸窣窣的雨还在下。
我还没睡着。
我睡不着,身边有个活物,我很难睡着。多年养成的习惯了,没那么容易改掉。其实晚上那会儿我本来不想让小怪物跟我睡一个房间,但是我把它放在另一个房间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咩咩咩的叫,还有挠门声。
持续了起码两个小时,最后我认输了,起身过去看,见到这小怪物把木门挠出了花,地上全都是碎屑。这家伙能爬之后,从床上一咕噜滚下来,摔了一下,皮糙肉厚完全没事,连滚带爬像个皮球的满地滚,能折腾,一看不见我就折腾,我把它放在身边,它才能乖乖的。
我很烦它老在地上滚来滚去蹭一身灰,我得每天给它洗两次,我自己都没这么干净。
所以,我给它用雨衣做了个丑不拉几的外套,裹在身上,这下不管它往哪里滚沾了多少灰,只要一拍一擦就干净了,就是穿着那丑丑的外套,它看上去更像个怪物了。
它自己倒是开心,整天在院子里那片草地上滚来滚去,不只是在家里滚来滚去,过几天我带着它去田里拔菜,特地走到那片油菜花田里,去给它砍油菜花吃,一把它放到地上,它就跟个球似得,叽里咕噜一路摇落了无数黄花,滚进了油菜花田深处。
我在外围用刀割油菜花,放进带来的大篮子里,只要抬眼看到哪里的油菜花被压扁,我就知道小怪物到了哪里。
我割了一小片油菜花的时候,忽然听到小怪物咩咩咩的叫了起来,叫声比平时尖细,我感觉在里面听到了兴奋。
我提着刀往半人高的油菜花田里面走,迎面滚过来一个丑怪物,它的爪子上抓着一个扭动的四脚蛇。
“咩——”
我抬手捏过在它手里挣扎的四脚蛇,随手扔到了远处。
小怪物懵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还没反应过来。我折了一根油菜花,往它嘴边一凑,它立刻忘了这回事,张开大嘴吃掉那根油菜花,然后又开开心心的滚远了。
我继续割油菜花,没过一会儿,小怪物叽里咕噜又滚了过来,给我看它手上抓着的一只青蛙。这个季节青蛙还在土里冬眠没出来,这家伙应该是从土里把人家给刨出来的。
那倒霉的青蛙在小怪物手里挣扎蹬腿,我拎过大青蛙那只乱蹬的腿,把它提起来看了看。挺肥的,回去炒一炒,一小碗肉应该有。
把青蛙摔晕塞进袋子里,我又给小怪物喂了根油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