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1 / 2)
慎年刚进云南就被缴了械,宝菊等人也没受到?什么特殊优待,被从头到?脚搜了一遍,便押下去做了俘虏。杨金奎虽然嫌于三小姐穿得寒酸,在彝兵面前给自己丢了脸,但他还有?些怜香惜玉之心,将?人请到?公堂上,便和颜悦色地审问开了:“三小姐,你的嫁妆在哪里?”
慎年对于令年的云南之行?,震惊之余,极其恼火。当着杨金奎的面,他把怒气藏在眼底,只是微笑,也不插话——既然有?胆闯虎穴,他也想看看,她是打算怎么打发杨金奎。
令年虽然两颊红晕,却很从容:“将?军,你娶我,是为了我的人,还是为了一百万?”
杨金奎还不知道她的底细,说?:“我在溪口见过小姐一面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令年问他,“将?军觉得我这?个人值一百万吗?”
杨金奎张口就来:“何止一百万?一千万也值得,简直是无?价之宝。”
令年被他吹嘘得脸更红了,说?:“将?军有?了我这?无?价之宝,何必再要那一百万呢?”
杨金奎听这?话头不对,立即改口:“有?了三小姐,再加一百万,是好上加好。”
令年有?些失望似的,直言不讳道:“我没有?带钱来。”
杨金奎的表情凝结在脸上,眼里顿时寒光四射,将?慎年和令年依次看过来,他胳膊往扶手上一搭,笑了:“你们于家人耍我耍上瘾了?”满心欢喜落了空,他不怜香惜玉了,抬手就把令年面前的茶碗掀飞了,“于康年说?话当放屁吗?”
茶碗在脚下碎成渣,令年没躲,说?:“原来将?军想要的是一百万。如果?没有?钱,将?军就不娶我了吗?”
杨金奎险些被她绕进去。先是一愣,他沉下脸:“人我也,钱我也要!”立即把金波叫来,让他去县里邮政局给于康年再发电报,要是一个月内钱不到?,就要把现成的这?个大舅子卖到?矿上去抵债。
令年把他叫住了,说?:“将?军,我大哥已经?答应了给你一百万,是我让他先不要送钱来。我有?句话想先跟将?军问清楚。”
杨金奎道:“你说?。”
令年道:“实不相瞒,今年家里很艰难,这?一百万,是大哥跟亲戚们东拼西凑借回来的。为了给我陪嫁,要让娘家倾家荡产,这?是为人子女能做出来的事吗?将?军想人和钱都要,也可以,我这?就让大哥送钱来,等我们一结婚,我就立即和于家断绝关系,以后也永远不回上海,免得别人说?杨太?太?嫁了人,还要贪图娘家的资产。将?军要是愿意暂且把这?笔款子寄存在上海,等于家的生意恢复过来,还你一百万本金加利息,是轻而易举。”
杨金奎听得愣住了,失笑道:“三小姐,你这?是借钱借到?我头上了?——这?不是戏文里唱的,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吗?”
“将?军,谁都有?一朝落难的时候,你能借钱,于家怎么不能借钱?有?我做人质,怎么会有?借无?还?”令年反问杨金奎,“一百万也就够充几个月的军饷,花完了,又去哪再娶个有?钱的太?太?来?没有?钱,你也就一辈子窝在红河甸。将?军自诩蛟龙,不会那么短视吧?”她对杨金奎微笑,“等出了红河甸,将?军就知道,跟于家做亲戚,一定比做仇人要划算。”
杨金奎见她今天伶牙俐齿的,完全不是当初在于家花园里那副娇怯的样子,简直要疑心是于家把三小姐的替身送了来。将?令年重新?打量一番,他不太?相信地问:“三小姐,你这?是铁了心要嫁给我了?”
令年说?:“如果?将?军有?远见,有?志向,愿意雪中送炭,而不是趁火打劫,那我相信,做你太?太?一定不亏。”
令年这?一番话,简直是说?到?杨金奎心坎上了,他不由得想起了红拂夜奔之类的戏曲,心道:天可怜见,难道我杨金奎也像李婧一样,遇到?个慧眼识英雄的佳人?他强行?求娶于三小姐,一者是为钱,二者是为报复,可这?会却觉得,即便没有?那一百万,娶了这?三小姐,兴许也不亏。起码也是个曾让他浮想联翩的美人嘛。
他这?么琢磨着,脸上可是半点不露出来,只呵呵地笑,说?:“三小姐,你一个女流之辈,怎么也是满口的生意经??可我看你们这?几兄妹,不仅会做买卖,还很会诓人呢。”他把脸一拉,冷冷道:“我知道你今天这?些话,只是想哄我心甘情愿把二公子送回去,可是呢,贼不走空,我把二公子请回来,也费了些功夫的,难道分文不取?你看我像个大善人吗?”
听他自称是贼,令年忍不住嘴角就往上一弯,人也没那么紧张了,便对杨金奎嫣然一笑:“我不嫁大善人,只嫁大英雄。二哥承蒙招待,在这?里吃了多?少,喝了多?少,咱们有?空了,细细算一笔,既要算银钱帐,也要算人情账。”
杨金奎目光恋恋不舍地在令年脸上盘旋了一会,柔声道:“三小姐远道而来,口渴了吧?”对呆头鹅似的如夫人一瞪眼,“还不去倒茶?”谁知如夫人早泛酸得不行?了,被他这?一呵斥,愈发委屈,把帕子一甩,掉头就走了。还是金波贴心,忙把茶重新?沏上来,说?:“客房备好了,三小姐要不要去歇一会?”
令年道了谢,她嘴上说?的热闹,茶却不敢喝。杨金奎还要劝,谁知慎年伸出手来,毫不客气地替她喝了,还说?:“我口也渴了。”手一抬,落在令年肩头。令年隔了衣裳,肌肤被他掌心一烫,微微的一个激灵,整个人简直是被他拎了起来,“去看看客房。”慎年说?着,将?令年半推半揽,往客房去了。
客房在西厢,金波还特地安排了两个彝女做服侍和监视用,慎年把令年推进去,两个彝女被轰出来,门“哐“的甩上了。
金波伸长脖子看了一会,说?:“大舅子好像不怎么甘心啊?”
“女大不中留,他不甘心有?什么用?”杨金奎对慎年的举动并不在乎,他掐着女嗓,嘴里冒出几句文绉绉的念白:“虽然是杨府中侯门似海,怎错过李郎君盖世英才?因此上改男装逃出府外?,与李郎成眷属两意相谐?”完了,他笑眯眯地问金波:“听过这?戏吗?”
金波是个下人,不比杨金奎,成天在堂会上晃悠,便摇头道:“没听过。”
“孤陋寡闻!”杨金奎哼一声。慎年插上门闩,转过身来。令年又倏的把头垂了下来,发髻散了,一缕青丝垂在肩头,她紧紧拽着衣摆。慎年看着她的清秀的眉毛和睫毛,沉默了好一会,才把脾气抑制住,他说?:“是妈让你来的,还是大哥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