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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深夜,郁玲接到钟乐电话,说搞定了。郁家这边出全部治疗费用,但这都是给医院的,因此最好还要给老头买点补品,包个万把来块钱的红包,算是营养费。
姜美凤听到,说谢天谢地了,我还以为要好几万才过得去。郁玲说,还不是我们服输了,交警队判我们只要承担80%。
郁治平说,郁玲,不能太冷酷了,毕竟是郁明撞了人,老头子受了罪。
郁玲电话里问钟乐:“你现在回去了没有?我把饭局的钱给你。”
她取了三千块现金放在包里,姜美凤又给她两千:“你那个同学帮上忙了,算跑路费。”郁玲没要,退给姜美凤:“他不会要的。”
钟乐说他正在离长河四中不远的工农路上走着。夜深了,路静了,大雨落过,路也净了,他想去吃点麻辣烫。郁玲想起他曾说过,玲子,我们应该再去吃一次麻辣烫。她说,好,你等我,我就来。
两人约在曾多次去吃的麻辣烫摊前见面。这个摊在工商银行支行的侧门边上,是中学一位同学妈妈摆的。同学的父亲重病,妈妈为了养家,每天下午五点就出来摆摊到凌晨。当年他们这伙人有点零花钱,都在这里热火朝天的吃掉了。
到了那里,侧门边上空空如也,地面也是干净的,麻辣烫已经好久不摆了。
那去哪里呢?两人走了两条街,临街的店铺也都关门歇业了。只有一家名叫“雨林”的酒吧挂了正在营业的牌子。雨林的外墙被很惊悚的石头包着,露出一扇小小的门。
两人站在酒吧门外。郁玲说:“我记得这原来是家书店。高三那年书店破产关门,三毛的书只卖一块钱一本,我抱了全集回去。”
后来呢,她就不太清楚了。钟乐说:“书店关门后,开了个眼镜店,眼镜店开两三年后,就换成卖手机的。前年才改成酒吧的。酒吧的老板我认识,一直在苏州那边工作,去过西藏青海,不想再做朝九晚五的工作,于是开了这酒吧。”
郁玲问:“你还要喝酒吗?”
“要不喝茶?看有什么夜宵。”推开雨林的门走进去,里头空间不大,只有两三桌顾客,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是个清吧。
他们靠着最里的墙角坐好,清吧里有茶,也有烤串和炸薯条。点好餐,郁玲问:“那个阿松怎么松口的?”
钟乐说:“他还真要40万,狮子开大口,吼倒一个是一个。坤边也去了,说他哥这样欺负人不对。对了,坤边给你打电话没?”
下午郁玲就接到坤边电话,替他堂哥一家道歉。算了,多一事不如小一事。昨天她还气愤,要和这群人谈判什么,不垫付就不垫付,不多给就不多给。现在觉得钟乐做得对,她在深圳生活,事情处理完就走了,但爸妈和郁明,是不可能离开老家的。那个阿松要是不顺气,随便使点绊子,都够一家人受的。
清吧里飘着不知名的英文曲子,女歌者一副刚睡醒的迷人慵懒腔调。左前方五米远,一桌年轻人,衣着靓丽,一个瘦削的朋克装男子身边立了一把吉他。他们在谈笑,声音不大,又有分寸,感觉是酒吧的常客。这氛围让人放松。
郁玲和钟乐也在聊天。钟乐说:“现在看来当年我选择复读,真没错。”
高考那一年,理科题目偏难,大家普遍考得差,填报志愿估算风险大,许多人都落了榜,钟乐也是。郁玲记得倒是有一位同学艺高人胆大,六百零几分就敢报考清华,选了个冷门专业,竟然录取了。到八月下旬,老家一所三流本科学校查漏捡缺,把落榜生捞起,本科有得念,但专业没得选,要服从调剂。很多人都从了,钟乐不肯,非要再读一年。
当时他身边所有人都劝他:“你也不是顶尖的读书料子,复读生的压力很大,没准考得比今年还差,照样只能进这所学校。”连他父母也劝,他们对钟乐没有过高的期望。而钟乐一向都是过得去就好,考试上没有太强的争胜心,偏偏那次不一样,非要复读。
郁玲当时问他怎么想,他说:“你们都考得好,去北京上海念名牌念重点,我就去念谁都瞧不上的长河大学,寒暑假一聚会,聊天见识都不一样,太受打击。”
复读的前两个月,钟乐的日子及其难熬。无数朋友的信件、email,QQ讯息,雪花般从天南地北传来,大家各自畅谈大学所见所闻,那种被甩在人后的耻辱感特别的强烈。
“还好有你鼓励我,不然复读真不是我这种人能涯下来的。每周都有考试,偏偏没几次考得好,下了晚自习,我就去IC电话亭。时间过得多快,那种打电话的IC卡,现在都绝迹了吧。我打电话去你宿舍,每次打你都在,总是在听我说,我说我没考好,你还安慰我,说你也有很多次数学物理没及过格。你还寄过一张明信片给我,是什刹海的雪景,万物萧索,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我看到就很激动,想我要能考过去,去看一下这雪景也值了。可我还是没考好,北京的大学,随便一个本科,分数都很高。我只好听老师建议,退而求其次,选同同分数段内含金量更高一点的电子科大。”郁玲说:“选得对,电子科大很不错,这些年的就业形势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