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圣医馆(2 / 2)
“你阿姐是囚犯?”“才不,她是……她嫁了个不着家的夫君,三年五载见不上面家中规矩还多。这等误人的姻缘,早早了结才好,我不想她一辈子受委屈。”季修故意有所保留,不与陌生人说太多自己的家事。
陆骁辞道:“那你找错人了,皇帝可不管这种家务事。再说,你阿姐那样不着家的夫君,想必是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子,这种男人痛快和离分了家产便是,何须闹到陛下跟前。”
季修却坚持:“陛下管不管也得试了才知道,我与你说不清楚。”
正巧,穿青衫的小厮端着汤药进来,搁在陆骁辞面前。说是赵凛亲手煎的,为此拇指还被药炉烫破了一层皮,正在后院泡凉水嗷嗷叫。一通好说歹说,言辞恳切地暗示陆骁辞务必喝下。
陆骁辞眉皱的更深,索性阖上眼皮摆手示意小厮退下,表示待会放凉了自己会喝。
小厮得了保证,纠着季修胳膊一道见周阳去了。一时间,厅房只留陆骁辞一人。
那碗棕色汤药孤零零搁在桌上,还新鲜冒着白气儿。陆骁辞眼角余光瞥见,迅速移开。反复几次,抵触终究占了上方,陆骁辞端起白瓷碗,将药汁悉数倾倒在一旁的盆栽里。
做完这一切,他心安理得搁下碗,长吁一口气。再抬首,郝然发现门口竟站着一个人!!
暗花褶缎裙,素色雪披,立在门口美过弱柳花娇的人,不是季软是谁!!
那位太子妃纤手扶在门框上,刚迈进一只脚。杏儿般的眼瞪得圆溜溜的,樱桃素口微张,显然已将刚才一幕纳入眼底。
骄傲如陆骁辞,平日再怎么冷面无情此刻也淡定不起来。片刻后,他敛下眼皮,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凶些。
那娇花模样的太子妃,见自己一脸凶样,想必便不敢多话了吧?
谁知,却听季软道:“那虎皮兰喜旱,怎一次浇这么多?还浇的汤药!”
陆骁辞面子上挂不住,可他当然不会说因为不想喝药才倒掉,随便寻个理由,面色不善地说:“你懂什么?药汤是上好的肥料。看它瘦弱,略施点力罢了。”
“那也不能浇冒白气儿的呀,大人莫不是想烫死它?”静默片刻后,季软见人脸色不豫,明白过来自己多管闲事了。
那虎皮兰与她有何干系?
说罢转身要走,陆骁辞反应过来此刻两人的身份觉得不妥,信步追上赔罪:“方才臣言语有失,还请太子妃恕罪。”
“无事。”季软拉开一段距离,“是我唐突了,大人做什么,怎么做与我这个妇人并无关系。”
这话说的客气疏离,乍一听没毛病,陆骁辞却隐隐不大舒服,他解释:“太子妃身份尊贵,臣有错训臣几句是应该的。”
哪知季软忽然笑起来,眉目如画迷了陆骁辞的眼。“大人初来盛京,许是被我昨日那一声接一声的本宫唬住了。今日有缘不妨直说,我空有太子妃之名并无实权,大人何须如此高看我?”
“再说,北梁马上会有新太子,我自始至终就是守寡妇人一个,大人不放在眼里也是应该的。”
这话听的陆骁辞直皱眉,“我没有不将你放在眼里。”说完只觉得哪里不对,补充道:“无论未来如何,眼下太子妃就是太子妃,臣自当恪守本分。”
回京短短一天,陆骁辞便已经对望楚府了解的七七八八。太后一面塞人进望楚府打探消息,一面催陛下再立太子,野心昭然若揭。
吕氏一族向来做事谨慎,塞进去的自然不会全是自己人,肯定鱼目混珍。显然,季软就是那颗鱼目。所以她不会被吕氏照拂,又不得皇帝皇后待见,实际上,她哪边的人都不是。
只是这场权谋斗争里的牺牲品。
这些话陆骁辞自然不会说。他是个非常明白界限的人,季软固然可怜,可人生来孤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没有解救谁的义务。
可惜这位太子妃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好笑道:“我当太子妃三年,陛下皇后娘娘,就连当初赐婚的太后娘娘都不看重我,因此旁人也觉得可有可无。大人这般礼待,倒叫我惶恐了。”
这话陆骁辞并不赞同,他负手而立,教育的口吻道:“新太子一日不立,你便依然是太子妃。只管拿出太子妃的架子做事,你自己都不当自己一回事,叫别人怎么信服于你?”
这话听的季软心口发颤,她自出嫁那日起,便明白自己的命运。这桩婚事带她脱离侯府季软自然感激,新太子迟早要立,她不求虚名,只想守望楚府一辈子。因此三年来,季软确实没拿自己当过真正的太子妃。
倒不如说是望楚府的当家更准确些。
她正发愣,陆骁辞又说:“不过太子妃自当早做打算。臣倒觉得,太子殿下已逝,与其委屈守着亡夫,倒不如另辟天地。”
季软听着这话不对劲:“大人什么意思?”
“嗯……”虽然接下来这话听起来大逆不道,陆骁辞还是提点她:“太子妃年纪正好本应有好前程,臣可以在陛下面前替太子妃求情,让陛下许你自由身,再嫁好儿郎。”
季软站在庭院中,浩荡冷风吹起檐上雪粒,落在她的肩头。侧颜映着冬日暖阳,出奇好看。
似乎过了好久,陆骁辞听到她问:“大人此言当真?”
“当真!”
“大人有多大把握此事能成?”
“十成。”
“大人为什么帮我?”
顾及身份,陆骁辞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他不甚在意道:“初来盛京,闲的。”
季软却笑了,“多谢大人一番美意,可是,我并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