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疏影玉扶疏(1 / 2)
按理说天帝应该有一个院子的人来服侍,江白露想,梁枫这家伙貌似想让自己承包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抽烟喝酒烫头全部事宜。
他是穷疯了还是太信任自己了。
实际上梁枫很忙,他没有太多时间来收拾江白露,偶尔会嘲讽她两句,说要把她做的活裱起来送给她父母,让他们看看自己怎么教的。天地良心,江白露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捅特别多的篓子。
但是听服侍老天帝的宫娥说,要是她们干出一件这种事,估计后半生就不用考虑了,直接拖出去喂天河里的蛟龙了。
“没事,我会游泳。”江白露说,看着宫娥将一杯热水放在手上,磐石一样一动不动,稳得水面没一丝波澜。
“不瞒您说,”老宫女说,“我这个绝技从一百岁的时候练到了一百五十岁,才练成的。”
司茶是老天帝倒茶的宫女,就只是负责倒茶而已,她不记得自己从前叫什么了,只知道每一个做这个工作的人都叫司茶,今年三百多岁了,如果没有这个变故,估计就会被天帝放出宫外结婚了。
她说除她之外,光是吃个茶,天帝便需要五个人侍候,这还不算站在外面守门听令的。
梁枫本来想将江白露锁在塔里,然而她自身悟性实在有限,忙活了一个月,还是干什么都不合他的心意,于是乎只能让她每天到老宫女们那里设法学点东西。
然后江白露下了结论,这简直没法学。
老天帝活得太精致了,帝后也是,这是真的没法学。
“你捡重要的学一点吧。”梁枫听完给出了建议。
江白露觉得这个青年每次面对她的时候都在崩溃的边缘。
因为江白露是货真价实的,什么都不怕。
不怕失宠,不怕冷落,也不怕死。
她不在意梁枫,她谁也不太在意。
甚至连梁枫在她面前谈论娶亲的事情,她也相当无动于衷,除了问了一句,“那以后多做一个人的饭了?”
“你不想当帝后么?”司茶问道。
“嗯,”江白露平静地研究着茶叶,“随便吧。”
“你呢?”她抬起眼睛来问,司茶脸上飞了一线红,低声说,“怕不是做梦都不敢做当主子的梦吧。”
“陛下说,将你教好了,他就放我们出宫嫁人。”司茶慢慢地说,试探性地问,“是真的么?”
司茶听其他的宫女说,怕不是教好这位新人之后,新天帝就送他们去西天了。
年纪轻的宫女都和旧主子一起关在宫里,而他们这些准备出宫的年纪长些的,都被聚在西边的院子里,等候发落,天天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
听闻梁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他们从前的大宫女骂了他几句忤逆就被他直接一把推进云河里喂了鱼龙,据说那人挣扎了几下,云海红了一片,就再也没有声息了。
剩下的宫女太监都噤了声,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似的,没一个再敢说话的。
从前他还在后山的塔里的时候,起始是有宫人在里面伺候的,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那些人了。
从那之后,每日就从那个洞口传餐给他,也没人敢进去打扫了,天帝也不逼迫他们,后来连整理后山的草木的宫人都不敢过去了。
后山的树木失了禁制,越发长得郁郁葱葱,黑云一般。
“这么说,梁枫也挺惨的。”江白露自言自语道,沿着台阶一级级地去查看香火有没有需要续上的,满天神佛,面目狰狞。
司茶曾经问过她,是不是那塔里到处一片狼藉,毕竟从来没什么人进去打扫过,然而这座塔在江白露来的第一天就十分的整洁。
神像上无一丝灰尘,一切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就连容易藏污纳垢的厨房都干净的过分,就是没有什么烟火气罢了。
梁枫的住处在顶层,窗下一片树木,远处云海翻涌,鱼龙潜跃,再远一点,便是巍峨的宫室,琉璃瓦上千点流光,屋顶上龙飞凤舞,钟鼓楼高耸肃穆,昭示着九重天上荷荷煌煌的盛世。
钧天日高,天帝威仪。
梁枫的房间很简单,这塔本是神龛藏经阁,底下数层除了神像便是书籍,他房内留了几册书,江白露看了看封皮,是近些年的年鉴,被认真看过,另一摞是笔记,梁枫严令江白露要是敢抹桌子的时候弄脏污了这些,定然将她直接从窗口扔出去剁碎了喂鱼。
至于为什么是剁碎了,因为江白露宣布过她会游泳。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鱼,江白露想,然而他却只养了一只鸟。
一只断了一只脚的鸟,朱红色,是这王城常见的鸟。
它对江白露还算友好,然而每日一到时间,就守在门口,等着梁枫回来,听见门响又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