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2 / 2)
本都是一国贵胄,如今都成了草芥。她在苏未道眼里早就不复王室尊贵,谢晏行一国王子如今成了流落异国的人质,他们的天生贵命,又贵在哪里?
李沁阳只觉得闷,挑开车窗帘子透透气,看着车外那人间烟火,再想想宫城内的阴冷盘算,不知还要过多久才能结束这些纷扰。
许是今日起得早,又和苏未道有了那一番纠缠,李沁阳在车里坐了没多久便昏昏欲睡。
谢晏行看她身子越发歪斜,坐去她身边,恰好车子一个轻颠,她糊里糊涂地倒了下来,正靠在他身上。
车内宽敞,谢晏行扶着李沁阳的肩让她躺下,枕在自己腿上,又对车夫道:“长公主睡着了,先回公主府吧,慢一些,稳一些。”
马车又调了头。
谢晏行看着睡梦中依旧眉头微蹙的李沁阳,侧身蜷着,完全是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跟她在外人面前张扬高傲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即便只有十七岁,但因为向来不受梁王宠爱,从小便尝尽王室冷暖,若非谢晏游怜他,将他带在身边悉心照顾,他怕是早就死在梁国王宫里,等哪一天尸体发烂发臭了才会被发现。
他此来越国,一为避难,这是谢晏游的目的,来越国总比留在梁国安全,毕竟谢晏游信得过陆渊渟。二为寻找机会挑起越国内部矛盾,以便防止越国趁虚而入,在梁国内斗之际坐收渔利。
据他这几日观察和眼线搜集来的情报看,越国朝廷内部的关系比他想得紧张,李沁阳因为和苏未道的关系更可能被他利用作为突破此时僵局的切口,只是李沁阳和情报中描述的越国长公主有所出入——尖锐得招人恨,也直白率真得让人不那么讨厌。
谢晏行无意间看见李沁阳腰间的小金扇,方才还有些缓和了的目光随即冷厉下来,像是看着毒物一般盯着那精致的小东西,真想将它直接丢出车外去。
不多时,马车到了公主府,李沁阳却还没醒。
公主府的门房一见李沁阳的马车提前回来,立即通报了薛宣。
薛宣匆忙赶来却不见李沁阳从车上下来,心中疑惑,一问车夫才知,李沁阳跟一个陌生的少年在车里。
薛宣心头一沉,她知道李沁阳从不让不相干的人上自己的马车,如今忽然冒出一个陌生少年,怎能不让他诸多猜测,一时间他都不敢再上前了。
他看着马车,想象着此时李沁阳和那少年在车中的情景,是不是待李沁阳下来会牵着那少年一起,往后这公主府里,是不是会多一个比他年轻更能讨李沁阳欢心的人。
谢晏行从被吹起的车窗帘子缝隙里已看见了刚刚出来的薛宣,那紫衣男子眉眼周正,步履矫健,并不似一般娇养的面首看来女相柔弱,登时便让他心里一阵不爽,连看李沁阳的眼神都没有方才柔和了。
谢晏行想起李沁阳那句“我不喜欢小孩子”,再想想薛宣那看来稳重成熟的气度,心头像是长了根刺,恨不痛快,推醒了李沁阳。
“长公主,到地方了。”声音低沉,不情不愿。
李沁阳睁眼,睡眼惺忪,道:“挑了帘子我好下去。”
谢晏行却往角落里坐了坐,没去搭理李沁阳。
李沁阳此时才清醒过来,看着谢晏行那莫名其妙的神情,只道他果真还是小孩心性,道:“你还想赖在我车上?”
“长公主看看到了哪儿再说吧。”
李沁阳挑开车帘,第一个见到却是薛宣,她才知是回了公主府,转头对谢晏行道:“你要自己回去?”
谢晏行揣紧了手,道:“外头冷。”
李沁阳笑了一声,由薛宣扶着下了车,吩咐车夫道:“送公子回汇风馆。”
李沁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车子里就一直用身子遮着谢晏行,薛宣只听得那少年仿佛撒娇似的跟李沁阳说“外头冷”,根本没看清那少年长的什么模样,只瞧见青衣一角。
但他已经从李沁阳的的言辞里猜出,那少年该是才从梁国送来的质子。
车夫驾车离去,薛宣心中始终对谢晏行好奇,不免回头去看,又听见李沁阳打起了喷嚏,他忙收回心思,道:“公主,着凉了吗?”
想着谢晏行那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模样,李沁阳笑了笑,道:“不碍事,进去吧。”
内心的猜测和担忧让薛宣不由握紧了李沁阳的手,哪怕他断定李沁阳不至于将梁国质子接来公主府,但有些事如果发生了,他便不可能阻止——他无法违抗李沁阳的意愿,天知道他对这个女人的爱慕卑微到何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