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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宏的地下宫殿里空空荡荡,只有上首由黑色陨铁精心雕琢的王座上,半倚着一个男人。
他闭着眼睛屈肘撑在扶手上,似乎在假寐。
四周寂静极了,只余一种暗风吹过空洞时发出的那种特有的沉闷呼声。
一道黑影无声出现在王座后面的晦暗中,单膝跪地。
“尊上。”来人声音低哑,像是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被称为“尊上”的男人没有睁眼亦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黑影起身向前走去,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垂头跪在尊上膝边。
“属下来迟,请尊上责罚。”
那人穿过穿出黑暗,宫殿四处松散的光亮清楚地勾勒出他的身形。
如果?在拍卖会场打过架的几人在这儿的话,就一定能认出,这人正是黑衣杀手的领头人,带着半张皮质面具的短发黑衣人。
上首的男人随意伸出手,在膝边的脑袋顶摸了摸。
他骨节粗壮有力,掌心粗糙,摸头的动作像训练犬完成指定动作后,主人给予的某种接触性奖励。
“洛柯,本尊不是早已说过了,可以称本尊为,‘师父’,”尊上声音缓和又温吞,一如他手下慈爱的动作,“亦或是,‘父亲’。”
魔洛柯没有说话,只是继续静悄悄跪着,低垂的头颅随着对方动作轻轻摇晃。
他的视线停留在面前人玄底赤纹的袍角以下——又或者?说,他自从出现在这里后,目光便从来没有向上抬起过。
“罢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尊上轻声喟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这次怎么晚了两日,还受了伤,可有大碍?”
“属下无事?。”魔洛柯说道。
事?实?上他被岑殊威压压了一通,虽然未死却也受了重伤,此时他跪在这里,气海亏空,断了大半肋骨的胸膛还灼灼作痛。
他低声向上首汇报任务情况。
说未有记录的魔族反应他已前去核实,是从西蜀一户姓顾的修仙世?家中逃跑,又被人掳去一场拍卖会。
他已查清动线,将那逃跑的魔族斩了。
说话间魔洛柯的下巴已搭在面前人的大腿上,长长的睫毛轻阖着,显出一种异样的乖巧。
他低眉顺眼的样子,亦像一只戴着嘴套趴在主人膝上的恶犬,做出一种讨好撒娇的憨态。
“唉,这些被淘汰的魔族一向只暗地里供给地上少数几个熟识的修仙世?家,数百年来相安无事?,这次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尊上手掌搭在魔洛柯覆着柔软碎发的后颈上,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调轻柔问道:“处理干净了吗?”
魔洛柯枕着男人的大腿温顺道:“顾氏一族上下三百六十八口,属下已屠尽了。”
尊上大笑三声,畅怀道:“好!”
此时修仙世?界中信息沟通还并不发达,人们并不知道有一个可能在未来大放光彩的修仙世?家,已被历史的滚滚洪流所淹没,再也翻不起水花了。
“属下无能,唱拍会宾客中留了三个活口。”
尊上动作微微一滞,后搭着魔洛柯的后颈和煦道:“这不是你的风格,出了什么?事??”
魔洛柯面颊贴着上首男人肌肉结实?的大腿,用一种简洁的叙述方式将半地下会场中发生的事?情说了。
“当中有一人十分怪异,似是可以吸收他人灵力。”魔洛柯微微扬起脸,露出被碎发遮挡的额头,和一双清澈虔诚的眼睛。
好像是等了许久一般,这是他出现在房中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抬眼看向王座上的男人。
“请尊上看一看。”
那只搭在他后颈、骨节粗壮有力的大手随即按在魔洛柯额头。
眉心上数半寸,乃灵府府壁最薄弱之处。
岑殊这样教导薛羽时,曾叮嘱过平时要多?加注意,此处不能让外人触碰,但显然对于魔洛柯来说,面前这个人并不是外人。
对方神识毫无阻碍地进入魔洛柯灵府,看到他关于这场打斗的记忆。
其它无效信息都有一定程度的模糊,只有面前与他缠斗的女人,和远处那个灵活腾挪的少年人异常清晰。
甚至在打斗的后半段,魔洛柯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边身上散着数道不同灵力气息的少年人身上,偶尔不留神?便会被女人的攻击扫到。
冰肌雪发的少年人纤毫毕现地展示在记忆中,甚至连每根睫毛的颤动都被魔洛柯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归藏、天衍,这两宗的人竟会聚在一处。”
尊上看了一会儿,指着薛羽饶有兴趣道,“洛柯,你觉得若他堪当‘容器’,能撑上多?久?”
魔洛柯的声音在灵府空间中响了起来:“属下不知。”
“五百年——不、一千年,”尊上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错不了,就如同我等,他本就该是天地专为世间大业而孕育而生的!”
“是的,尊上。”魔洛柯恭顺道,“请容属下去将他擒来。”
魔洛柯话音刚落,熠熠天光突然而至,将昏暗会场一寸寸照亮。
尊上的视野被迫跟着记忆中魔洛柯的视线一齐向上转去,看向万丈日光中那个白衣猎猎的身影。
府内气息猛然一凝,良久,只听尊上用一种奇异的语调一字一顿道:“……岑、殊。”
记忆中的画面陡然晃动模糊,是大能威压凶猛压下,将魔洛柯的意识轰散。
在记忆将要暗下消失之前,只见视野中那少年人毫不犹豫地飞身向白衣人而去。
手掌从魔洛柯额心收回,王座上的男人手指穿梭在漆黑短发间喃喃自语道:“是他,竟是他……”
他突然大笑起来,浑厚笑声在空旷大殿里回响:“天意,果?真是天意!”
“洛柯,去盯着他。”尊上命令道。
魔洛柯:“是。”
尊上若有所思道:“能擒住最好,若擒不住便只看着他。天衍宗岑殊,你斗不过他。”
魔洛柯没有说话,似乎是因那人对他的评价而有些微的不服气。
“此子应天命而生,必将应天命而来,我等无需太过干涉。”尊上宽厚手掌搭上魔洛柯颈项,温和说道,“本尊只是担心本尊的洛柯,平白送了命,那就太不值得。”
魔洛柯跪在他腿边垂首道:“属下明白。”
“好,”尊上拍拍他的发顶,亲切道,“去吧。”
“是,属下领命。”
渔羊城城外,雨林小院中。
左右岑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薛羽师兄弟俩便坐在小木屋中交换情报。
薛羽将自己遭遇说了,问颜方毓道:“你们呢?二师兄怎么会跟师父碰上的,还有元长老。”
颜方毓把?扇子摇的飞快,扇出一阵湿热的风:“这倒真的是巧合。”
原来颜方毓本来只是为极阴花而来,在拍卖尾声时也就习惯性地算了算跟他一起拍极阴花的两个都是什么?人。
散座还好说,颜方毓卜卦后发现虽然卦象不明,但包厢中的人跟他有颇大渊源。
颜方毓又仔细算了算,包厢中似有外力干扰,他算不准具体,只能算出里面人应跟他有同门之情。事?关极阴花,颜方毓便自然而然认为包厢中的人应是大师兄封恕,或干脆就是岑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