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2 / 2)
薛羽失望地“啊”了一声,又略带希冀地朝岑殊看去。谁知他眼前突然一亮,在脑后打着死结的黑色纱布一松,从他鼻梁上滑了下来,湛蓝兽瞳毫无阻碍地与岑殊双眸对上。
颜方毓在旁边“嚯”了一声:“这眼睛可真漂亮。”
也许因为薛羽内心真的十分好奇,大小号动作竟出奇一致,两双蓝眼睛都在向岑殊望着,令他少见地微微怔了一瞬。
少年郎不谙世事目光澄澈,那眼神在岑殊看来是带着几分依赖和濡慕的。
也就是一瞬的时间,那双与雪豹极其相似的眼睛已经不再看他,只是慌乱垂了下去,伸手去拿他颊侧的黑纱。
岑殊微抬手指,纱布已经飞到他掌中。
“师尊?”
岑殊不语,只是随手将两指宽的纱布绕在食指上。
漆黑纱布紧紧裹缠着岑殊毫无血色的指尖,竟诡异地显出几分狎昵之感。
他圈着茶杯俯首喝了一口茶,接着淡淡开口:“你原型是何?”
薛羽一愣,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旁边的颜方毓一眼。
他便宜师兄不是已经算出来告诉岑殊了?怎么还问?
“雪豹。”薛羽照实说。
他话音刚落,一种奇异的力量便从岑殊身上散了出来。
那种力量波动十分微小,距离岑殊只有几步之遥的薛羽小号没有任何感觉,只有他怀里的雪豹凭借异常敏锐的知觉感受到了。
薛羽一心二用已十分熟练,人形小号没半点反应,只有雪豹抬头向上望去。
只见岑殊一边拇指轻轻摩挲杯口,一边连珠炮般问道:“生于何处?家中长辈在何处?可有其他血亲?”
岑殊这人一向态度很淡,话又很少,因此当他用这种逼迫的姿态问话时,便显得非常有气势。
关于小号的身世薛羽早已编好,此时倒是不太虚。
只说他一出生就在大雪山天衍宗的地界,没见过父母,也不知道有没有兄弟姐妹,连人形也是稀里糊涂修出来的。因此在课上看见自己背后连着那么一根粗壮的因果线时,他才猜测是他的哪位血亲还在世,想着一定要看看那是谁。
谁知连得竟是他新拜的师尊。
薛羽答话期间,那中细弱而玄妙的力量正浪打浪般,一股一股从岑殊身上轻柔往外漾去,每当薛羽回答一个问题,便有一个浪头打过来。
雪豹被这气浪冲得摇头晃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岑殊是在卜卦!
在原著里,岑殊便很少拿他的应盘卜卦。
修为到了大佬这个层次,随手扔颗石子就能成卦,就比如此时,他八成正借着茶杯起卦!
他在算什么?又算出来了什么?
薛羽好奇极了,可岑殊表情滴水不漏,他一点也看不出来,只能闷头一直往下说。
薛羽瞎话编得半真半假、感情充沛,几乎能把自己也忽悠住。
后来他抬起头看向岑殊的眼神里,竟忍不住带上点豪门私生子认爹的神情。
如果岑殊的目光能稍微软和一点,不那么不为所动的话,这场景在一旁的颜方毓看来定是非常父慈子孝的。
这设定逻辑在薛羽看来非常没有问题啊。
少年兽修从小孤苦无依、身世成谜,好不容易上山拜师学武,师父却对他爱答不理,迫真爹不疼妈不爱地里一颗小白菜。
有朝一日小白菜突然被告知,你师父其实跟你关系匪浅!你师父的宠物也跟你关系匪浅!
小白菜该怎么办?那必须又向往又感动啊!
薛羽刚红着眼圈说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正在考虑要不要叫岑殊声爹来听听,让大佬看在自己是个孝子的面子上,以后得知了真相也别把他的两条腿都打断。
可那句真情实感的“爹”还没酝酿出来,只听对面“嗒”地一声响,是岑殊把茶杯放回矮几上时,杯底磕在了桌面上。
那声音短促清脆,音量明明也很低,却仿佛一只分量很轻的小锤子在薛羽灵台处一砸,他猛地从深思中回了神,瞎话也堵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岑殊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薛羽:?
就这?知道啥了你倒是说啊?
他也不敢说你算出啥了快告诉我,只得眼巴巴瞅人:“师尊……”
岑殊没有答话,只是略抬了抬手,被他绕在指间的黑色纱布便像条水蛇一般划了出去,自动覆上薛羽双眼,在他脑后打了个活结。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在赶他了。
岑殊手是凉的,纱布在他手中这一会儿时间便被他攥得有些凉,缠过来时甚至冰了一下薛羽的眼皮。
他被这么一冰,也不知怎么便住了口,放下雪豹告退离开了。
殿中一时间无人说话,待远处薛羽拐了个弯,看不见了,颜方毓便挥挥衣袖将大殿内的因果线都消掉,问:“师尊算出什么了?”
雪豹趴在岑殊怀里暗戳戳支棱起耳朵偷听。
岑殊并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又将手指埋进雪豹的背毛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似乎依旧在思考。
雪豹心机地翻了个身,躺在岑殊膝头将肚子上的雪花毛让给他撸,又撒娇似的咬了咬那人伸来的指尖,趁机观察岑殊表情。
“明日,为师去一趟小药宗,长则五日,短则三日。至于你师弟——”岑殊顿了顿,低头看了雪豹一眼。
不知是薛羽的错觉,还是刚刚岑殊瞧他人形的冷淡眼神此时还没调整过来,他总觉得岑殊此时看向他的神情,带着一点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薛羽被他看得一僵,这个娇差点没撒下去。
“日后便是你师弟。”岑殊打哑谜般说道。
“小药宗?”颜方毓的注意力完全被岑殊前半句吸引过去,“是师尊身体又有不适?”
“并非。”岑殊简单答道,紧接着眼帘微垂,又看了雪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