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1 / 2)
风吹进来,带来一丝凉意。鹿青崖羞赧地轻轻拢住裙子,忽然被一阵暖热覆住了指尖。
岳烟抬起她的手,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在她的腰上。
外套上还残存着岳烟的体温和气息,就这样拢在鹿青崖的腰腹。薄薄的衣衫隔不住这种触感,倒像是被岳烟搂住了腰似的。
鹿青崖的腰线非常好看,像是新抽芽的嫩柳,一攥就能攥出汁水来。
岳烟想忍住不看,可是任何正常的人恐怕都无法拒绝这样的腰身。发怔的时候,忽听鹿青崖蹙眉问道: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外套一脱,她身上就只剩褴褛破烂的戏服。乞丐的衣服自然是破得上下透风,残碎的布条缝隙里,左肋上那片青紫就露了出来。
刚被踢的时候还没完全肿胀,时间一长,加上抱鹿青崖时牵动了伤势,眼下更严重了些。岳烟只觉得呼吸的时候,肿起来的血肉压迫肋骨,喘气都不畅快。
正想大咧咧地说没事,就是拍戏需要而已,却被鹿青崖的指尖抵住了唇。
她能感觉到,滑腻弹软的皮肉就在唇边,茉莉花烟的气息以及淡淡的柑橘香水的味道,清澈如泉的甘甜在唇上流溢,还不老实地往齿缝里钻,想要将口腔都占据。
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鹿青崖一边懊悔着自己怎么没有随身带冰袋的习惯,一边将冰凉的手柔柔地覆在岳烟的淤青上,用掌心帮她冷敷。
不过话说回来,谁他妈出门随身带冰袋。
鹿青崖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也是从底层一部部爬上来的,就该知道没出名的演员有多难,应该想到岳烟在剧组的待遇。所以,她不仅得随身带冰袋,甚至还得随身带着换洗衣服、跌打肿痛膏、热水杯、带风扇,要是能带着锅碗瓢盆开小灶就更好了……
别说是鹿,生产队的驴都不敢扛这么多东西。
鹿青崖小心地拿捏着力度,尽量能把淤血揉开,又确保不会弄疼了岳烟。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岳烟的嗓音有点发涩:
“那个……鹿青崖,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岳烟以为,自己本应该拒绝她的。但她的手敷上来的那一刻,岳烟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作被人呵护。
上辈子,岳烟就是长辈口中那种没出息的孩子。长相、成绩、脾气,不管是哪方面都平庸无奇。不过是喜欢看小说,自己也试着开始写。没有天赋,没有贵人提携,只有无数个把头发都薅秃的失眠之夜。
她一直是一株泯然众人的草芥,湮灭在无数与自己差不多面目的人群中,没人会特意地看向她,看见她的梦想、她的坚持、她的喜怒哀乐。
不过鹿青崖做到了。这个不管是才华还是地位都出尘绝世的女人,此刻正微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揉着淤伤。不仅揉,还轻声说道:
“想问什么?姐姐听着呢。”
私心作祟,岳烟不想推开她,只是想问:
“想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鹿青崖只是笑了笑,纤长的睫羽随之轻颤:
“也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上次我受伤时被人心疼了。那种被心疼的感觉,很好。所以我想让你也体会一下。”
见岳烟还怔怔的,她勾起唇角:
“没什么,就是手指被订书钉扎了。幸好一位大侠路过替我点穴,还帮我包扎起来,才及时止住了血。”
她说那次吗……岳烟的脸忽然爆红,气鼓鼓地顶嘴:
“我没心疼你!”
鹿青崖眨巴眨巴眼睛:
“我只说是位大侠,又没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刚从柳兰因那里学来的招数,现学现卖,她连自己吃过的瘪都想拿来给岳烟也尝尝。
岳烟被她顶的没话说,没等想好说什么,副导演已经喊她去拍戏了。
声音响起的刹那,鹿青崖条件反射似地将帽檐压低了些。副导演乜了眼这个看不出来是谁的家伙,转头向岳烟不耐烦地吩咐道:
“到处乱走什么?开拍了不知道吗?”
岳烟多识时务的一个人,赶紧道过歉就往拍摄场地跑去。大概是鹿青崖的打扮太反常,副导演又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
“你是哪个部门的?”
见岳烟已经走远了,鹿青崖凤眸半眯,掀起黑色的帽檐。
副导演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调整好脸上的笑容,却被鹿青崖的问话打断。
“岳烟拍的是什么戏?”
鹿青崖笑着问道。面对副导演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她唇角的弧度很机械,看起来有些凉薄。
副导演很为难,不想对这个与岳烟有过节,而且是剧组之外的人透露剧情。
她倒是没有继续发难,而是索性朝着岳烟的方向走去,浅浅一笑:
“那我就自己去看看好了。”
前脚一走,后脚就听见副导演小声问道:
“鹿老师……栏杆上的小鹿是您落下的吗?要不要我帮你取下来?”
她没说话,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这次拍摄场地的布景,比上一场要美好多了。三界还没进入混乱期,和平静谧,三两间竹篱茅舍,鸡鸭无忧无虑地唱着野调,牧童吹着村笛,卧在草地里偷闲。这一场拍的是魔尊为女孩一家所救时的情景。魔尊从昏迷中醒转,见自己身上的污血都被擦拭干净,泥泞的华裳换成麻衣,虽然粗糙,但干爽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