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糖块(1 / 2)
秦临就知道说这话会收获对方一个“滚”字。
“之前那些我都倒了。不敢喝你拿来的东西,怕有毒。”
“我若下药,那肯定不是毒药,只会是迷药、春_药……以后还是我给你煎,但你不好好喝药的话,我就要把你绑起来喂到嘴边了。”
段止观总觉得每次跟他说话就会被调戏,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着,“你想煎就煎吧,不苦我就喝。”
反正以往总是给他煎药的,就当他还债了。
秦临就如他说的那样,每天早晚煎了药送来。当然只是送到段止观手上,并没有把他绑起来,也没有喂到嘴边。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段止观正在屋里用晚饭,余光里发现院门外多了个窥探的目光。
他没有去理,来到这地方,没人监视才不正常。
然而门外那人并不善罢甘休,见他没反应,干脆推门钻了进来。接着段止观便听见有人甜甜地唤他:“段哥哥——”
他讶异地抬头,看见了那天在医房门口遇见的小姑娘。
“你的病好点没呀?”她跑过来趴在窗下,仰头望着屋里的人。
段止观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话音淡漠:“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她也不回答,只是举起手上提的食盒,“你生病,是不是因为吃不惯金国的饭?吃不惯就不要吃了,我给你带了别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说着她便把食盒往窗台上一放,没等段止观回应,已转身跑走了。
段止观愣怔了半晌,打开那食盒,里头不过是些点心。
再仔细看看,这都是……段国的特产?
他望向那小姑娘消失的方向,还以为来了金国就能过清静日子,看来,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啊。
来路不明的东西自然是不敢吃的,他随手把那个食盒往桌上一放,也没关窗子,便回屋去了。
这夜又下了雨,段止观阖眼歪在榻上,静听雷声隐隐。正胡思乱想着,忽而从雷声中分辨出一丝浅淡的温柔。
“止观,我来给你送药了。”
他张开眼,看见窗外秦临正举着一把又小又破的伞,立在屋檐下,衣裳边边角角露在雨里,此时已被打湿了不少。
“放那吧,过会儿再喝。”段止观说完又闭上眼。
秦临贴着窗缝对他说:“过会儿凉了,苦味就大了,现在便喝吧。”
段止观懒得和他较劲,起身去窗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一碗药的苦,哪里及得上日子的苦。过去十几年里,他生了病就那么硬捱着,没有药吃,或许是命大,跌跌撞撞竟活了下来。
所以秦临这一碗药,在他看来并非救命的必需品,而是上等人家的奢侈,喝不喝都无所谓。
他转身要回去,却被秦临隔着窗拉住了手腕,整个身子被转回来。
“张嘴。”
段止观不理他。
接着他便感到有什么东西压上自己的双唇,坚硬侵略了柔软,伺机从中间的缝里滑进去,落在他舌尖。
一颗糖。
他嗤笑出声,“秦临,你几岁了?喝药还得吃糖?”
雨水打湿了窗外的笑容,卷着他的话音汇入溪流:“汤药没法不苦,喝完吃颗糖就甜了。止观说过,他永远是个三岁的孩子,我当然要好好宠着。”
段止观的目光锋利如刀,唇角挂着浅淡的哂笑。
这话不是他说的,是秦临说的,他只是同意了一下。
那是他们关系最为亲密的一段日子,有一次他走路不慎撞到了桌角,刚好秦临进来,非要帮他揉伤处。
秦临问他是不是只有三岁,平地走路都能撞上。
段止观说是啊,有他在的话,自己永远三岁。
明明是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再说这个,什么意思?难道要利用过去来讨自己欢心,让自己为他所用?
虽然生气,但段止观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听这样的话。
尽管说这话的是这个人,他仍然觉得心里隐隐泛着一丝甜。
僵持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秦临适时地来了一句:“我进去坐坐?”
段止观淡淡吐了个“滚”字。
他关上窗进屋,觉得秦临肯定立刻就会回去,便上床睡觉。
深夜雷声渐响,在这样的天气里,他自然睡不安稳,毫无意外地,如之前无数次一样回到那个记忆中的雨夜。
那夜雷雨交加,不知是谁点着了甜甜腻腻的熏香,缭绕在鼻尖,掩盖了窗外可怖的声响。
这是段国皇宫一间偏僻的屋子,五岁的段止观歪在母亲怀里,听她轻轻哼着安眠曲。他已记不得她的容貌,只记得那个怀抱又暖又软,令人心安。
突然,门被踹开,屋里来了好几个面目凶恶的人。为首的那个在地上掷了个什么东西,用尖细的声音喝问:“这是什么?!”
段止观还没来得及害怕,便被一把塞进被子里,听见外头母亲颤抖的话音:“我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