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第六十八章(1 / 2)
阿紫只道自己和贾珂、王怜花二人只是萍水相逢,虽然有受伤这件事,但也是她欠他们的人情,而不是他们欠了她的人情,现在自己伤好了,他们多半就不会理睬自己,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将自己编的那个可怜身世告诉他们,博得他们同情,好让他们答应照拂自己一二。
她刚刚提到自己的仇家很多,便是想着贾珂好奇心很重,听到自己这么说,多半会问一句,到时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编出来的身世告诉他们,哪想贾珂居然半句不问她的仇家是谁,就大发善心地说,倘若这几天她遇到麻烦,大可以来找他们帮忙。
这几年来,一号一直想要杀死贾珂,割下他的头颅,拿回去收藏。阿紫跟随一号数年,虽然她从前没有和贾珂面对面的交谈过,但她对贾珂还算了解,知道贾珂绝不是张无忌那样的滥好人。阿紫眼中光芒一闪,心中茫然无绪,一面寻思:“他干吗待我这么好?干吗关心我去不去找姊姊?”一面笑吟吟地答应下来。
王语嫣伏在张无忌肩头,哭得伤心欲绝,忽听到耳边有人说:“王姑娘,你怎么哭了?”似是丫鬟蕊初的声音,这才从伤心中清醒过来,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正伏在张无忌肩头哭泣,泪水已经将他肩头打湿,不由脸上一红,站起身来,说道:“我……我……”
刚刚王语嫣伏在张无忌的肩头,眼泪扑簌簌地不住掉落,张无忌又是问她为什么伤心,又是柔声安慰,但王语嫣始终只哭泣不语,他也只好糊里糊涂地任由王语嫣伏在他肩头哭泣,轻拍她手臂,想起他潜入湖底寻找师兄扔下去的礼物,拨开水草和芦苇,见她躺在湖泥之中安然睡去,又想起他与朱七七去王夫人租住的宅邸却被人打晕,醒过来后,眼前一片模糊,满心迷茫时,王语嫣伸过来的那只柔软滑腻的小手,想起王语嫣趴在王夫人的尸身前面大哭,自己对她说:“但我觉得你很好!”
张无忌想到这句话,不禁红晕上脸,再见王语嫣伏在自己肩头,一副楚楚柔弱的模样,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心想:“王姑娘,倘若你愿意,往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再不会让你这样哭了!”
待蕊初走过来,询问王语嫣为什么哭泣,张无忌虽然不像王语嫣一般,惊得跳了起来,却也不由羞红了脸。又见王语嫣满脸通红地站在一旁,忸怩尴尬,羞涩地说不出话来,忙道:“刚刚我和王姑娘提起了王夫人,她心中难过,这才哭了起来。”
蕊初当然知道王语嫣的母亲不久前刚刚过世,但是对于张无忌的解释,她却半点也不相信,心想:“王姑娘适才还和秦姊姊在花园中有说有笑,心情很好,怎么张公子你刚刚过来,王姑娘就因为王夫人的死哭起来了?”随即转念:“难道王姑娘看上了张公子,才故意当着张公子的面大哭的?”
蕊初想到这里,忍不住上下打量张无忌,见他一张瓜子脸型,眉清目秀,长身玉立,英气勃勃,虽然比不上贾珂和王怜花的绝世风采,但也是个难得的英俊少年,登时对自己这猜测添了三分笃定,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王姑娘长得这样美,什么男人看见她后,不会迷上她,嘻嘻,她何必用这种手段。”
她虽然自以为看破了王语嫣的心思,却也没有出言点破,笑道:“原来是这样,刚刚我看见王姑娘哭得这样伤心,还以为有人欺负王姑娘了,才忙不迭地过来问几句,没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王语嫣听到蕊初这么说,心想:“确实有人欺负我了。可是……可是寻常的欺负,总还有一个说理的地方,这样的欺负,我能找谁说理去?总归怪我眼拙,竟然没有认出他其实是女子乔装改扮的。”
便在此时,只听得“吱呀”一声屋门推开的声音,王语嫣和张无忌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粉衣少女自厢房中大步走出来,正是阿紫。
阿紫身上穿的这件粉衣是她从望花楼的一个端茶送水的小丫鬟身上扒下来的衣裙,做工拙劣,颜色艳俗,衣襟上沾满了脂粉香气,闻起来很是刺鼻。
阿紫的嗅觉十分灵敏,这些刺鼻的脂粉香气与有些男人而言,是一种心神荡漾的享受,与她而言,却是不逊于用竹板夹鼻子这样的酷刑。先前她为了救贾姑娘,对这些脂粉香气自然百般忍耐,现在得了贾珂的承诺,她心上再无挂念之事,当真一刻也不能等,满心想着赶快找到张无忌,两人立刻回客栈去。
阿紫走出厢房,见张无忌坐在紫藤花架下面,正向她招手,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站在一旁,身形苗条婀娜,显是女子,穿着件淡黄衫子,轻风动裾,飘飘若仙,可惜脸庞被垂下来的绿藤遮住,模样看不清晰。
阿紫好奇心起,向紫藤花架走去,没走两步,就瞧见那女子的容貌,竟是自己先前在街上遇见的那个被小贩调戏的漂亮姑娘。阿紫大吃一惊,心想:“她怎么会在这里?”但随即转念:“我那时还没和王怜花打过交道,对他的长相不清楚,这么一看,她和王怜花长得好像!”
想到这里,阿紫心中一凛,暗道:“啊哟,不好!我和她见面时的模样,现在正在杭州城四处张贴呢,倘若她认出我来,那可就万事糟糕了!”霎时之间,脸上已是全无血色,很快定了定神,心想:“我和她见面之时,身着青衫,是男子打扮,现在我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女子,她又没开天眼,怎会认出我来!”
阿紫心下稍感安定,但随即想到她和薛蟠打交道之时,明明是女子打扮,后来他扮成男子,和薛蟠见面之时,薛蟠居然一眼就认出她来这件事。她当然不知道那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发生的一场巧合,只当薛蟠其实独具慧眼,或者她乔装打扮的手段其实十分差劲。若是前者还好说,毕竟王语嫣不一定也具有薛蟠这样的慧眼,若是后者,那可就糟了!
她不由暗暗叫苦,思来想去,最后下定决心:“为今之计,只有装作不认识她了!即使她也和薛蟠一样,一眼就认出我来,我也得一口咬定,今天是我头一回见到她。”心念一转,又在心里补充道:“当时我一口一个姊姊,还夸她长得漂亮,现在我一句‘姊姊’也不能提,甚至不能夸她。不,不仅不能夸她,还得装作对她毫无兴趣,这样才能将今天的我和那天的我区分开来。”
阿紫心中既已有了主意,当下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走到张无忌面前,微微一笑,说道:“张兄,咱们回去吧。”
王语嫣初见阿紫过来,不由心中突的一跳,一时又紧张,又羞涩,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该向她说什么话。待看到阿紫只顾和张无忌说话,向张无忌展露笑颜,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由得心头一痛,胸口宛如给一个铁锤重重地击了一下,胸骨碎成了无数段,每一段都生生的疼,心想:“原来你真的半点也不曾把我放在心上。”眼中一酸,差点又要哭了出来,却又强行忍着。
张无忌难得和王语嫣相处片刻,一时舍不得离开,站起身来,笑道:“崔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语嫣王姑娘,是王公子的表妹。”
阿紫顺理成章地侧头去看王语嫣,见阳光映照下,她脸颊上亮晶晶地兀自挂着几滴泪珠,目光中尽是忧郁之意,心想:“姊姊这是又遇到什么人欺负她了么,干吗哭得这样伤心?这样一看,她似乎比先前消瘦了一些。唉,我就知道王怜花不是好人,他的表妹这样郁郁寡欢,他却半点不放在心上,只顾着和贾珂谈情说爱,姊姊摊上王怜花这样的表哥,实在太可怜了。”
阿紫心中虽然转过数个念头,面上却半点不显,轻轻咦了一声,笑道:“张兄,你在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做什么坏事了,竟让你这位小姑姑哭成这样?”
王语嫣听她笑嘻嘻地打趣自己和张无忌,心中一寒,别过头去,泪珠在眼中滚动,张无忌微微一怔,问道:“小姑姑?”
阿紫笑道:“是啊,既然贾大人是你的小叔叔,王公子是贾大人的夫人,也就是你的小婶婶,王姑娘是王公子的表妹,按辈分排,她可不就是你的小姑姑么。嘻嘻,可惜你比王姑娘还要大上几岁,不知道过年的时候,你向王姑娘磕头,王姑娘会不会伸手摸一摸你的脑瓜,笑道:‘真是乖侄子。’然后递给你一个红包啊。”
其实张无忌直到今天才知道王语嫣是王怜花的表妹这件事,只不过王语嫣没和他提他们这对表兄妹是认的亲戚,他便以为王怜花和王语嫣当真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妹,但是知道归知道,张无忌可从没想过辈分问题。
这时被阿紫点醒,张无忌登时涨红了脸,有心要说:“小叔叔可不是我的亲叔叔,王姑娘也不是小叔叔的表妹,这辈分可不能这么算。”但他也清楚这句话其实是在强词夺理,因此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时世人拘泥礼法,虽然贾珂和张无忌没有血缘关联,但是贾珂和他的六师婶“西门常胜”是结拜兄弟,贾珂自然而然地比他高出一辈,王语嫣既和贾珂同辈,当然也是他的长辈,他想要娶王语嫣为妻,便如娶自己的亲姑姑一般,实是大逆不道之事。
这三人中,阿紫自小在西域长大,压根不知道中原还有这种规矩,即使知道了,她性格张狂自负,也半点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她说这话,倒不是看出张无忌对王语嫣的心思,故意想要拆散他们,只是一时兴趣的玩笑话罢了。
王语嫣虽然知道世上有这规矩,但她移情别恋后,再没想过嫁给张无忌,自然也就无所谓他们的辈分谁高谁低了。她心中满是被那青衫少年无情抛弃的怨怼之意,听到阿紫这话,半点没去想姑姑和侄子的事,只是觉得阿紫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有趣。王语嫣想到从前,心中又是一寒,扭过头去,落下一滴泪来。
而张无忌自小在武当山上长大,本来张三丰性子随和,对门下弟子约束不多,但是十多年前,张三丰自觉年事渐高,便决定将门下俗务交给弟子打理。这七名弟子中,其实他最中意五弟子张翠山,只是张翠山的妻子殷素素是天鹰教教主殷天正的爱女,殷天正经营多年,天鹰教仍然只有一只脚踏入了正道,另一只脚仍然留在打家劫舍的邪魔歪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