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1 / 2)
巴图的离开,对霍秋来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将自己的眼界局限于方寸之地,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是在对方触及过更?广阔的天后,却又?因为种种原因而?逐渐迷失了自己。
旁人就算知道了这种事?,顶多也只是唏嘘叹息一声,然而?对当?事?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事?。
对霍秋来说,这也仅仅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美好的灵魂,总是会让人多上几分宽容,无论是将深陷泥潭的美人拉出来,还是将曾经闪耀,现?在却逐渐归于平庸腐朽的灵魂重?新绽放出应有的光辉,其实都只是一种实现?自我?满足的方式。
因为这不会影响自己,直白点说,缺了这一个,她还能有千千万万个,既然如此,自然也就不会介意?让对方去追寻生命的意?义了,明灭不定的灵魂,经历风雨后会变得更?加闪耀坚韧,哪怕到那时或许那个灵魂不会属于自己,但仅仅只是知道曾有那样一个灵魂存在,也足以让人感到高兴。
长昭则完全没去在意?过霍秋的私事?,自从?父皇将她封为将军后,她就像是一朝觉醒了似的,勤于政事?,一心为国?,甚至还因为鬼不需要休息,几乎很难见?到她去关?注与政事?无关?的消息,她曾经所喜欢,曾在去越泽和亲后无数次魂牵梦萦的生活,都如同过眼云烟一般,都不再被?她所重?视,也就偶尔闲暇时,才能略微勾起一点回忆。
霍秋喜欢这样的灵魂,无论是曾经带着苦涩却坚韧的,还是如今被?打磨出光辉的,唯一可?惜的就是,哪怕长昭自愿将灵魂献给她,有地府的契约在,她也不能得到完整的。
可?如果灵魂不是完整的,那就算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长昭在朝堂站稳脚跟后,便开始试图提高女性权益。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长昭曾经复杂的经历,让她会忍不住将目光放眼全国?,会想要努力?去帮助那些百姓,不局限于女性,但长昭也确实会忍不住有所偏向。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有圣人才能做到一视同仁,而?她不是。
不过在天子在位以来,长昭所做的也仅仅只是不会太过于挑拨朝臣敏感神经的小打小闹,尽管她急切的想要改变那些她所看不顺眼的一切,毕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很多事?,越急反而?会越办不好,太过激进也会将所有人都推到对立面,尤其是现?在还是天子的皇朝,而?不是她的皇朝,插手太多,哪怕天子不会说什么,朝堂也会不自觉被?裹挟着分成两个派系,这对熙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有天子和霍秋手把手教导,长昭的手段也变得越加纯熟,朝臣们也习惯了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公主,对她偶尔试图挑战朝臣底线的行为也见?怪不怪,反正太子还在,她又?始终不曾成婚,也没有子嗣,再怎么,也只能祸祸他们这一代,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毕竟天子也不听自己的,他也老了,还不如去动摇动摇太子的观念,不要让他跟天子一样‘不拘小节’。
太子幼时与长昭这个皇姐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毕竟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等他逐渐成年,就没办法忽视这一切了,世?人只知名满天下的长昭这个公主,却无人知熙国?还有个太子,他们这一代所有的皇子,都被?她衬托得暗淡无光。
权力?,她有,盛宠,她也有,两样都不占的太子自然而?然就忍不住开始紧张了起来,虽然母后一直告诉他要姐弟互相扶持,未来的皇位必然也是他的,可?他很清楚,皇姐与其它世?家嫡女不同,比起帮助自己的幼弟上位,她也许会更?想自己去做那个位置。
长昭在越泽被?灭后,心性其实已经平和了很多,不再对太子抱有深重?的敌意?,人只要在幼年时好好教导,哪怕达不到惊艳绝才的地步,至少也能有个中人之姿,但耐不住当?事?人烂泥扶不上墙,长昭还从?未表达过什么呢,他自己就因为心中的芥蒂选择了远离。
她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见?此自然也不再主动去找他。
天子倒是没想过放弃太子,或许没有当?初将长昭时的耐心,但长昭当?初有的待遇,他是一点没少,可?天赋这种东西,其实是很残忍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天子曾经教长昭学习时,从?来没有因此而?影响过父女感情,因为她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透,所以教起来不仅不会烦,还会很有成就感,但太子只是个普通人,在没有别人的对比下,或许还好,但一旦有了对比,就难免会让人控制不住去比较。
不过这些情绪,天子也不曾在太子面前表现?过,但耐不住当?事?人心思敏感,又?有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哪怕天子发现?后直接杖杀了嚼舌根的宫人,也让幕后主使付出了代价,但太子仍然因此受了影响,自己给自己带来的极大的心理压力?,拼命去学,反而?为此病了一遭。
天子也因此对太子彻底失望了,以时下的风俗来说,他能选择让女儿一展抱负,已经算是为人父能做到的极限了,哪怕太子在长昭的梦中不堪造就,他也有试图挽回过,毕竟无论如何,女子当?权,非议从?始至终就没有停止过,更?枉论如果要将她推上皇位,会遭遇到的阻力?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天子心里是更?希望太子来担当?重?任的。
至少这能免除朝廷震荡。
但天子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他宁愿耗费心神去推举一个有才能的女儿上位,也不想让几个一看就不堪造就的皇子上去祸害熙国?的百姓。
长昭对此倒是没有察觉出什么,天子在她眼中向来都是一个慈父的形象,所以对天子的某些举动,她也会反应迟钝,不像面对朝臣,总是会克制不住升起警惕心,因此直到后来只有皇帝才能调动的‘眼睛’被?天子交给她时,长昭才恍然。
连长昭都是过了许久才明白天子的心思,就更?别提朝臣了,直到天子下旨,退位于长昭,才犹如惊雷一般,在朝堂之上炸响。
但也仅仅只是在朝廷上,新生的读书人因为长昭的缘故受了不少恩惠,年轻人人观念也容易扭转,女先生受朝廷征召下乡镇教学,哪怕无人刻意?引导,平常自也会不自觉谈论起公主来,而?今新一代学子已经渐渐出没于朝堂之上,老臣许多都因身体原因辞官,新面孔逐渐取而?代之,以至于顽固的老势力?哪怕想要反对,却也无法做到声势浩大。
毕竟长昭的政治才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惠民之举也一直在做,朝堂上的不少臣子也因此受过恩惠,天子在逐渐将权力?移交给霍秋时,终于有了调理身体的时间,硬撑着不肯断气,愣是熬走了不少老臣,让余者就算想反对长昭登基,也只能徒呼奈何。
毕竟,大半朝臣罢官抗-议,能让天子妥协,可?一小部分朝臣罢官,他们的位置立即就能找人顶替上,对天子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而?本因也该反对的太子,也选择在这一刻背刺,称自己无德无贤,愿辅佐长昭。
人在现?实面前,接受自己的平庸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尤其是,长昭没有子嗣,未来的国?君,自是会从?他这个弟弟的子嗣中过继过去,有这个前提在,太子也不是很反对了。
更?别提,有天子和长昭在,他也根本斗不过这两人联手,别说还有霍秋在给他做心理疏导了。
太子上辈子能把自己作?成个亡国?之君,一是他确实天赋平庸,二也是比起努力?学□□确实也更?喜欢享乐。
曾经身边有无数人都在劝导他努力?上进,但卸下这一刻后,太子才发现?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不会再有人在他仅仅只是多看了戏台一眼,就开始劝谏他不可?玩物丧志,不会因为偶尔没有思虑周全说出口的话就被?人说得罪大恶极,人对储君总是会忍不住以圣人的严苛标准去要求,但一旦没了这个光环,很多瑕疵,便都算不上瑕疵了。
太子由衷的感到了快乐,虽然他很疑惑,皇姐是怎么做到,一边兢兢业业的处理朝政,一边还能分出心思去风花雪月的?
太子曾经仅仅只是努力?学习,都让他觉得精疲力?尽了,在这个基础上还去兼顾别的,对他来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放在长昭身上,一切不可?思议的事?,却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甚至民间还传说,她是紫微星下凡,神仙能做到这些事?,那不是应该的吗?
在军权在握的前提下,霍秋的登基并没有遭受到什么阻碍,‘于理不合’这种事?,朝臣从?长昭出生说到长大都没起过作?用,就更?别提现?在已经羽翼丰满后的长昭了。
她登基以后,颁布的第一个政令,便是允许女子入朝为官,帝王颁布的第一个政令,往往都带着她未来的政治主张,此令一发,本就已经逐渐接受现?实的朝臣,再度沸满盈天起来。
一个长昭公主就已经够他们受的了,女先生他们也捏着鼻子忍了,毕竟只是下放到乡镇,影响不到他们,可?现?在确实切实的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又?如何能忍?
但支持者,也众多。
民间妇人向来都过得不算好,要是运气不好嫁的所托非人,无论对方是家暴还是‘食子’,只要是女子主动提出和离,不仅要被?杖责还会蹲大牢,然而?仅仅是前者,就足以要了大多数女子的命,在带伤的情况下蹲大牢,哪怕不死,也会留下极严重?的后遗症。
也因此,哪怕嫁人后日子过得再苦,也鲜少有人选择和离,除非是一心求死。
而?她们好不容易熬到丈夫去世?,却还有孩子要养,不得不上街抛头露面,尽管会有人体谅她们的苦楚,更?多的却仍是嫌她们抛头露面。
直到长昭公主的出现?,这一切才得到了扼制,后来对方又?是给赡养父母、养育子女的寡母题字修善堂,这一切才真正让她们得到了喘息之机。
毕竟连公主都赞赏有加的人,普通人怎么敢有那个胆子上去说闲话?
而?互相扶持的夫妻,对此更?是不会反对,底层百姓的生活一向困苦,妻子不得不做绣花之类的活补贴家用,偏偏一切还不能做得光明正大,为此不得不被?压价,如今有了圣旨,就能名正言顺的出去做工,日子必然是能比曾经好过上许多。
曾倾慕于长昭公主的事?迹,心有抱负,却只能压在心底的女子,也因此而?重?新燃起了希望。
而?京城,应援者更?是不少。
霍秋是个交际花,她能适应周旋于各个场合,无论是世?家女子偏爱的赏花宴,还是一些性情豪放的人喜欢的蹴鞠,各个场合她都能趁着下班休沐的时候应邀或没有邀请的走上一朝。
绝大多数被?拘束着的男女,都很难不羡慕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恣意?和潇洒。
尽管霍秋不曾刻意?向任何人宣扬过自己的观念,但她就是有能让每个人都如沐春风的本领,不会去嘲笑任何人天真的想法,曾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丈夫婚后纳妾,她能‘多管闲事?’去帮忙去站街帮助她和离,曾酸涩于父母对幼弟的重?视,却觉得自己不该生起这种心思的女子,她能去耐心劝导陪她观花赏乐……
长昭公主能接触到的女子,自都是品阶不低的贵女,因为家中品级太低的,都到不了她的跟前,她们自也想要信马由缰,也曾想为将征战沙场,高座庙堂,但她们没有霍秋这个条件,也没有能无条件支持她们这么做的长辈,如今终于看到了曙光,自然便毫不犹豫的选择去试上一试,哪怕这变革很可?能会因为多数人的反对而?失败,她们也可?能被?钉在耻辱柱上。
但,谁没有梦想?
文官中尚且如此,就更?不用提武将了。
霍秋在军中的声望本就不差,他们的子女,很多又?是从?小在军营中长大,无论男男女女性格其实都更?偏向豪放一些,幼时所经历的一切,是很容易影响未来的,或许她们未来会在所有长辈的劝说下,感受到男女差异,接受现?实,但种子早已埋下,有长昭这个榜样在,本就蠢蠢欲动,在圣旨下,更?是破土而?出。
不少女子,都曾被?家中长辈叹过‘可?惜不是男儿身’,此时一道圣旨便掀起了千层浪,让她们绝不愿意?这道火苗被?熄灭。
并不是所有女子在家中都是被?当?做工具对待的,尤其是这还是个百善孝为先的时代,那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妇人一旦发起威来,除非家中男儿能忍受担上不孝的骂名,不然在她们行动起来时,是很难遏制的。
当?然,有为此而?奔走的,自然也有阻力?,哪怕儿女都支持,宁愿以死相逼绝食也不让她们出去丢人现?眼。
长久的风俗下,早就让不少女人,自己给自己戴上了家属,将不公正的待遇,视为理所当?然。
在此当?口下,霍秋又?下了第二道旨意?,允许女子分家另立一户,也就是说,未来女子当?家做主,也不再只是奢谈。
天启三年,这一道在登基之初下达,阻力?重?重?的政令,终于被?推行到全国?,对新生代的读书人来说,他们更?相信自己的能力?,拒绝女子为官,那岂不是变相的认为,一旦女子为官,他们必然是会被?比下去?
都是骄傲的少年郎,谁又?能忍受自己莫名其妙背上这种不如别人的名声?直接堂堂正正比试一番,孰强孰弱,自能见?分晓,谁逃谁是孬种!
天子下了十几年的棋,只为给长昭留下一个可?以顺利过渡过去的皇朝,自不是几个老臣就能阻挡得了的,那是他们辛辛苦苦养出的‘势’,而?在大势所趋之下,也一切的反对派都是迟早会被?打死的纸老虎,不堪一击。
天启帝在位二十年,二十年中,开创殿试武举,取消举孝廉制度,细化官员考核,开海运,重?农桑,薄赋役,励精图治,远小人,亲贤臣,不论出身,不分男女,二十年间,熙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乃历史上,最广为人知的盛世?。
后自觉年老,精力?不济,退位于皇太女,此后酷爱于游山玩水,携告老还乡之贤臣走遍大熙的每一处,后葬于沙漠,以阻挡风沙侵扰百姓,每年祭品,皆为万株树苗,一直到百年后,无论是叛军还是盗墓贼,都不敢去侵扰,或是避开,或是祭拜,无人敢冒犯。
……
(巴图番外)
巴图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出生不被?期待,死了也无人会在意?,但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世?界宽广明亮,草原很大,天更?是无法丈量出边境,他生长在上面,策马、打猎、牧羊,他从?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他知道自己不受老单于待见?,兄弟姊妹也都不喜欢自己,巴图也不喜欢他们,所以他很少会回圣城,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打猎,以天为被?地为床,这样的生活,他是感到满意?的。
霍秋的出现?是个意?外。
她有着比太阳还有明媚的笑容,犹如明珠一样的眼睛,巴图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那与曾经的生活是不一样的,那不能说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他知道自己也喜欢这样的生活,但同时也明白,自己也只有那样的选择,只是他运气好,这个唯一的选择,并不是他不能忍受的。
霍秋的存在,则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动,是一种热爱,让人想要献祭自己,也想要拥有的‘天’。
所以当?她问?自己愿不愿意?跟她走时,巴图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意?,尽管为此他会离开自己热爱的土地,但他说服了自己,在越泽,战败的部落中,从?人到牲畜,都只会成为个人的战利品,他跟着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后来,霍秋却选择了让他离开,巴图其实并不想走,因为一看到霍秋,他就感到满足了,但他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他远行后的第一站,是阿妈嘴中的那个国?家,那个国?家,比越泽还要不如,道路边到处都秽物,恶臭扑鼻,阶级比越泽还要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至少越泽还能因为个人的勇武而?有上升的渠道,这个国?家却完全没有,他在这个国?家停留了几天,然后寄给霍秋一封信后,便离开了,接着深入,每离开一个国?家,他都会选择写信回去,并顺便带上那个国?家的特?产回去。
后来,因为一些对熙国?有利的作?物,他进了鸿胪寺,成了一个官位不低的官员,他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熙国?京城了,但不知为何,他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