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2 / 2)
他侧过身,有意将陈熹介绍与他们认识。
陈熹虽未曾与这两位谋面,但到底也曾听过的,便上前客气揖手。
“在下陈熹,在家中行十二,颍州陈氏子,家父官任门下侍郎。见过六殿下,长宁县主。”
“陈郎君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六郎也是恰好来慈恩寺求平安符,今日得见,实是缘分而已。”
苏瑶见果真是上一世的那人,语气便温和许多。
听在慕衍耳中,格外刺耳。
他弯了弯唇,温和道,“陈郎君是云游才归?难怪我先前未曾见过,只是不知,现今陈郎君身居何?职,可曾入仕?”
……他是故意的吧。
苏瑶面色古怪起来,竭力忍了又忍,才没有去扯慕衍的衣袖,问他这是做什么?。
陈熹的生平之事,还?是慕衍替她查的,她就不信慕衍自己没有看。他明明知道陈熹是白身,还?这般问他,不是故意的才怪。
少年郎不加掩饰的敌意,陈熹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他虽是不曾任官,但到底游历多年,阅历极广,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些的。只是疑惑,这位未曾谋面的六殿下,传闻中也是与太子殿下一般的温润君子,为何一上来便针对于他。
陈熹倒也没深究,他性子散漫,只觉得或许是两人气场不合。
他坦然道,“我才游历归来,尚是白身。”
慕衍淡淡地嗯了声,便不再言语。
陈熹摸不清他来意为何,也不肯轻易开口。
苏瑶看看面色冷淡的慕衍,再看看无甚谈兴的陈熹,最后再看看慈眉善目,并未察觉不对的高僧。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很沉默。
一时之间,只觉得无比尴尬。
苏瑶:“……”
这话是聊不下去了。
她轻咳两声,想到方才见陈熹与僧人相谈甚欢,索性自请告退。
“我与六郎这便要回宫,陈郎君,日后有缘,自会再见的。”
慕衍便是再不喜陈熹,也不会拂了苏瑶的面子,只附和着,淡声说了两句客套话。
陈熹自然更不会挽留。
几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
等他们走后,陈熹笑了笑,继续与僧人谈论起佛经奥义,显然方才两位不速之客,在他眼中并没有佛经来的有意思。
回程路上,车轮碾过平整沙石路,发出轻微声响。
苏瑶兀自转过身去,只给慕衍留了个侧影。
她打定主意,这回可不能跟以往一样,慕衍好声好气地哄哄她,就轻飘飘地将他放过,一定要等到他的确认识到自己方才举止着实不妥,才能松口。
可等啊等,等到车架都进了洛京的南城门,都没等到慕衍如往常一样来哄她。
苏瑶心里乱糟糟的,情绪复杂纷涌。
她悄悄地挪了挪,用余光往另一侧瞥了一眼。
入目便是慕衍搁在膝上的一只手,修长白净,骨节匀称,像是白玉雕成?的一样,几乎与他腰间垂下的玉佩同色。
现下那只手正微微拢起,指尖轻捻,显然是手的主人正沉浸在思绪里。
苏瑶收回视线,将手里的帕子都揉成一团。
她心里埋怨着,想着方才看见的那只手,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腕间几乎消退的红痕,又想起少年握住她手腕时的神情,越发迷惑不解。
慕衍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
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可是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惹着他了。
想着想着,苏瑶忍不住又从余光里去悄悄偷看慕衍,这回更大胆了些,视线都游移到了他的脖颈间。
险险就要看清慕衍的脸色。
偏偏这时,齐整衣襟上方,他喉间的玉白突起上下滑动了下,小娘子心慌一瞬,唰得将视线收回。
久久等不到少年开口,苏瑶咬着唇,憋屈地想着。
慕衍这么?还?不来哄她,难不成?他还?觉得自己没错?明明就是他阴晴不定,莫名其妙地抓疼了她的手,又对陈十二郎说话不客气。
这会儿倒好,都不肯先来哄她了。
以往慕衍不是这样的,他今日到底是抽什么?风。
心里憋闷,她坐到窗边,伸手就将窗子支开,往外望去,只当身后那人不存在。
殊不知,她的小动作早就被身后侧那人尽收眼底。
苏瑶是小心翼翼地在偷看,慕衍则是一目不错地看着她许久了。
眼看她气闷地侧过身去,眼看她气恼地几乎要绞碎了手中的帕子,眼看她偷偷摸摸又犹犹豫豫地偷看自己,最后又装作熟视无睹地推开窗。
少年终是忍不住,唇畔浮现出个笑影来。
可再一想到方才苏瑶对陈十二郎的热切,那抹笑影瞬间就消失无踪。
诸多世家郎君中,郑培能独独挑出陈十二郎与戚三郎,原因也很简单,长宁县主素来喜欢漂亮的皮相,而这两位显然都在相貌上逊色几分。
可就这么?个相貌逊色,性子也不甚玲.珑,一心钻研玄学的无趣郎君,偏偏就入了阿瑶的眼……慕衍心内轻叹,眸中寒色一闪。
这个陈十二郎,不能留了。
即便是顾及阿瑶,留他一命,也不可让此人再出现在洛京。
一人憋着气,一人思索着如何?作为。
一路上,车里都没有交谈声。
等慕衍将人送回了凤仪宫,就见苏瑶转身就走,连个辞别客套话都不肯给他,想来是真的被他气得狠了。
少年怔了下,摇头笑笑,便也跟了上去。
苏瑶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翘了翘唇角,又连忙压住,转过身来,故意冷着脸问他,“六郎跟上来做什么??”
慕衍笑笑,“前几日母后说想留我说些事,我推脱说忙碌离去,今日得了闲,便想在凤仪宫留宿一夜。”
原来不是追上来哄她的,苏瑶抿抿唇,转身就走。
却又被慕衍伸手拦住。
眼见少女委屈得眼角发红,低着头就是不看他,偏偏浑身都写满了要哄两个大字,慕衍弯了弯唇,也不逗她了。
他正正经经地揖手赔罪,“也是为了今日之事,给阿瑶赔罪。我今日所为,太过罪大恶极,罄竹难书,需得花费不少时辰,才能说尽。所以要留宿一夜,细细与阿瑶分说赔礼,让阿瑶见识到我的诚心,好原谅我这一回。”
这都是跟谁学的花言巧语?
一点也不动听。
苏瑶压抑着止不住上扬的唇角,小声嘟囔着,“韩老头可说了,巧言令色,鲜矣仁。”
但到底是被慕衍温声软语地哄好了。
不多时,两人就和和气气地去给苏皇后请安。
大约是今日接连与慕衍有了亲密的举止,这日夜间,一连数年不见的梦魇,竟是又缠上了苏瑶。
而一墙之隔,昏暗烛光里,始终未眠的少年郎君,从袖中摸出了一枚,光亮如新,显然是时时把玩的铜质琐匙。
作者有话要说:迷惑·苏瑶:他到底怎么了?(猫猫捂爪偷看)
冷漠·慕衍:……算了(笑了笑,继续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