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可算到了东宫。
苏瑶拍了拍冻得发红的脸,两手哆哆嗦嗦的,一门心思只想赶紧去屋里。
她去拉慕衍的衣袖,吸吸鼻子,催促他快些。
“我们快些走,走快点,阿兄一定就在暖阁等我们。一路上那么冷,我手都冻僵了,我们快些过?去,也好暖暖身子。”
慕衍甫将提着的琉璃灯递给宫人,就被她扯得晃了下手臂,只得好脾气地跟上。
很快就进了暖阁。
“阿兄?”
苏瑶一进暖阁,被春风般的暖意包围住,整个人倏地舒展了开。
她将斗篷系带扯开,随手丢给宫人,探头探脑地唤了一声。
可一入目就是慕珣正坐在花梨木桌案边,左手持文书,右手在唇边握拳,正轻轻咳嗽。
像是在竭力隐忍住不肯咳出声。
小女郎眉头皱起,三两步走到慕珣身前,抱住他的手臂,一连声问个不?停。
“阿兄现下还总是咳嗽?可有医师来看过??那药可都用完了?”
不?应该呀,苏瑶咬着唇想。
前世阿兄用了药,可是好得极快,若不是后来出了意外,怎么看都是已经恢复如常人一般。
慕珣始终含笑望着她,等她问完,才?拍拍她的肩头,若无其事道。
“我无事,只是这两日天寒,吹了点风,阿瑶不必焦急。”
顿了顿,他又道,“可不要告诉你姑母,免得她再担忧。”
是这样?
苏瑶狐疑着,又从上到下打量他几眼,见他气色尚可,才?勉强点点头,放开了他。
慕珣温声招呼着两人,“来,阿瑶,六郎,你们过来坐。”
等苏瑶和慕衍围坐到桌边时,慕珣看了看两人,便道,“你们也是听了宫里的传言,才?跑到东宫来的?”
那可不,苏瑶点了点头。
慕衍犹豫点头,才?道,“若是二兄为难……”
“不?为难的。”
慕珣温和打断他,斟了热茶推给他们。
苏瑶捧起青玉茶盏,轻抿一口,枣茶甘甜甘甜的,她忍不?住弯了弯唇。
可一想起正事,口中的茶便没了滋味。
“阿兄,林贵妃这般闹着,陛下会不?会真?的将六郎送到漪澜殿去?”
小女郎眉心紧锁,双目灼灼地望着慕珣。
慕珣道,“陛下虽说宠她,但皇子归属,又不?只是家事。朝中多的是大臣看不?惯贵妃的行事,若是纷纷上书进言,便是陛下,也要好好考量一二。”
“可……”
苏瑶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她想起曾听宫人说的,关于当年林贵妃进宫之事,不?也是那么多人反对也成了?
可这话却不能当着慕衍的面说。
她瞥了眼身侧的小少年,见他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大约也是在发愁。
毕竟,即使慕衍不?知话本里的故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贵妃这次小产,说不定就把怨恨都寄在阿兄和他身上,明摆着就是想拿他出气。
苏瑶心里叹口气。
她转着杯子玩,低声道,“那些大臣当真?都会进言么?”
慕珣笑了笑,“阿瑶在太学这些时日,应当了解些韩御史的为人。你猜猜看,如若韩御史知晓陛下要将六郎送去林贵妃哪里,他可会阻拦?”
那可太会了。
苏瑶咂舌,韩御史那种老古板,只怕是气性上来了,一头撞死在含元殿都有可能。
他本就厌恶女子多事,对林贵妃更是看不?顺眼,又最是爱才,毫不掩饰对慕衍的欣赏。
若是得知自己好不容易得了的好苗子要送去给人糟蹋,那可不是要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而朝中其他人,也多有看不?惯林家的。
对了,林家……
苏瑶脑中灵光一闪,登时有些坐立不?安。
她想起件旧事。
前世她重病垂危,缠绵床第之时,有人弹劾林家与乌桓有勾结,还拿出了他们互通的证据。
为此,林贵妃脱簪请罪,在含元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可最终也没能保住林家,她也为此一病不?起。
而话本里,似也是因此,承熙帝才?将慕衍交于她抚养,以示盛宠未衰,又是想给她留条后路。
这么一想,苏瑶就拿不定主意了。
不?说别的,她将此事告知太子阿兄,阿兄未必相信,如若问起她从何而知,她自然无法交代。
况且,若是弄巧成拙,重复了话本里的故事,岂不?是自己反倒助了林贵妃一臂之力,将慕衍推进火坑?
小女郎满心纠结,盯着茶盏,一动不动,连慕珣唤她都未听见。
直到慕衍轻轻推了下她,才?疑惑转头。
“六郎你推我做什?么?”
“二兄问你今晚要不?要歇在东宫。”慕衍眸色澄静。
那是自然的了,苏瑶听着外?间风声呼呼,点点头。
这么冷的天,再半夜回凤仪宫去,岂不?是要了她的小命,便是传了步辇来,也挡不住无缝不?钻的寒气。
慕珣起身,去吩咐人为他们两个准备屋舍。
苏瑶还在想方才的事。
她眨着眼,试探地问慕衍,“六郎,你说,若是林家这会出事了,林贵妃还有心思要争你过?去吗?”
小女郎的一颗心高高提起。
若是他不?会被林贵妃虐待,不?会长成暴君模样,她定也不?会再针对于他。
“林家出事?”
慕衍细细咀嚼这几字,却并不?看好。
“若是林家果真?出了事,陛下定会不?顾众人反对,强行将我记到林贵妃名下,好让她得些宽慰。”
苏瑶:“……”
慕衍猜得可真准。
话本里不?就是这样。
小女郎泄了气,连背后垂落的乌黑发尾都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
她唯一能想到的一条道又被堵死,却还要强装着轻松不在意的模样,劝慰当事的慕衍。
“阿兄方才都说了,他会想法子的,你莫要担心。”
虽然担心也没用。
苏瑶攥紧手里的青玉盏,勉强扯扯唇角,“再说了,我阿耶他们也要回京了,他也一定会替你说话的。”
慕衍本就不?报很大希望。
但见她还在竭力劝慰自己,心里一暖,便附和地点了点头。
见她笑得勉强,小少年动了动唇,很想说自己即便去了漪澜殿,也未必会吃亏。
但阿瑶应当是不喜欢听的。
慕衍不?动声色地思索着,没有出声,只是替她将茶盏再满上。
香甜热气袅袅升起。
而在离洛京百里之外?,临时扎起的行军大帐正燃着灯,床榻边小几上的药碗里,升腾起的药气却是苦涩辛辣的。
敬国公苏览正在拆开洛京送来的急信。
他年少时也曾是洛京闻名的英俊郎君,如今虽已从军多年,又是两个孩子的阿耶,但依旧是剑眉朗目,不?减当年。
烛火结豆,光线渐弱。
他头也不?抬地将榻边悬着的三尺青锋抽出,反手一挥,斩落烛花,信上的字迹便清晰起来。
恰好苏兼正揭帐而入,拿来新到信件。
“阿耶,这是姑母动用了暗卫送来的,想来必是急事。”
他接过苏览手中的利剑,指尖轻弹湛湛剑锋,笑道,“阿耶倒是顺手,古有用宰牛刀杀鸡,今有您拿三尺剑挑灯,倒是趣谈。”
苏览未曾搭理长子的闲话,只将苏兼递来的信展开看过?,便皱起眉。
“看来我们需得提早回去。”
他将信递还给苏兼,沉声道,“林贵妃以命相挟,要陛下将六殿下送去给她抚养。”
“养就养呗,”苏兼无所谓道。
“您才受过?伤,说不定便是陛下那处的手脚,还管他作甚?他爱将儿子给谁养便给谁养,左右被养死的,也是他的儿子。”
苏览拧眉看他,满眼不悦道,“冷箭之事你我尚无证据,身为臣子,怎能对陛下口出怨言?”
“臣子?陛下?”
苏兼语气嘲讽地重复一遍。
“则昭,你心性偏了。”苏览皱着眉道,似有失望。
这话让苏兼的玩世不?恭之态渐渐收起。
他的视线寸寸扫过榻边药碗,冷笑两声,蓦得将已入鞘的剑抽出,手腕翻转间,剑指洛京方位。
有些话,苏兼自知事以来,就积攒压抑了许多年。
这会被阿耶斥责,简直是不吐不?快。
“阿耶,苏家是对大桓一片忠心!可陛下呢?处处猜忌防备,姑母当了皇后,他便抬举出林贵妃,表兄生了弱症,他从未急于寻医,就连阿瑶……”
苏兼咬牙切齿起来,“阿瑶自小被养于大昭宫,说是恩宠,是姑母怜惜,难道陛下就没有半点将她扣为人质,威胁阿耶之意?”
听长子提起女儿,苏览面色柔和一瞬,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不?意长子竟是积怨至此,一时沉默。
苏览的发妻去世得早,幼女又养在宫中,他常年留宿军营,把长子丢给二弟抚养,只时不时想起时,会把他拎到军中操.练一番。
父子二人,着实有失亲近。
他又素来寡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阿耶不曾打断他,苏兼想起这么多年与胞妹的分离,越发不?平。
“若是您当时拥立的是齐王,他不?也曾心仪过姑母?若是——”
这话却被起身的苏览打断。
久经沙场的敬国公只一个照面,便将长子手中的剑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