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1 / 2)
什么声?
苏皇后蹙眉,起身叫宫人进来,压低声吩咐,“莹云,带人去窗那边看看,可是有什么人在偷听,动作轻些,务必将偷听之人抓住。”
待宫人离开,她亲手替慕珣斟上杯茶,“你才用过药,便急于现身拉拢那一帮老臣,也需注意些身子。”
“阿娘,”慕珣抬眼,“我方才所言出自真心。”
他敛着眉眼,不紧不慢道,“六郎聪慧,年纪小小便知晓护着阿瑶,可见是个知恩图报的。若是那药只是一时之效,我到底好不起来,您便将六郎记到名下,终归是条后路。”
苏皇后勉强一笑,“记名之事且再看看,六郎便先养在凤仪宫,与阿瑶作个伴。六郎的生母也曾求我将六郎养在膝下,你们倒是想到一处去。”
慕珣轻咳两声,慢慢笑道,“我总是要为阿娘,为阿瑶和苏家打算一二的。”
而在窗外,闹出动静后,浑身发抖的苏瑶早被小郎君抱起,躲藏进了廊下假山里。
听着假山外隐隐约约的人声,慕衍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县主都听见了什么。
但见她如此神态,结合前事猜测,只怕是苏家出了什么事,便学着那日在太学,见着太子安抚她的模样,慢慢拍抚几下她的脊背。
等外间渐渐恢复静寂,他动作轻柔地将小女郎从怀中扶起。
轻声问道,“县主,你还好么?”
假山里光线昏暗,但也可见小县主面色雪白,整个人微微颤抖。
方才她到底听见了什么?
慕衍不敢催促,怕再惊到她。
他想起曾经见着宫人替受惊的同伴叫魂的场景,迟疑了会儿,便伸手轻轻揉搓如白玉般小巧玲珑的耳垂。
还凑近了些,忐忑地掀了掀唇,轻轻地、温和地一声声唤她的名字,“阿瑶?阿瑶?”
等了半晌儿,见小女郎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才低声问,“县主方才听见什么了?”
听见什么了?
苏瑶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她听见姑母说,阿耶中了冷箭,说不定还受了重伤,说不定……
要不然阿兄怎么会连夜出京?
惊惧之下,小女郎倏地扑进离她最近的人怀里,不管不顾地紧紧趴在对方温热的怀里,眼眶一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看起来伤心极了。
那是最疼爱她的阿耶,为着她不受继室的气,这么多年都不肯续弦的阿耶,叫她如何不伤心。
慕衍愣住了。
他抿紧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修长匀称的手伸出,又放下,伸出,又放下,最后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轻搭上怀中人的背,轻轻地拍着。
苏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击中心神。
缓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地止住泪珠。
她的思绪渐渐恢复清明,眼神也渐渐坚定起来。
阿耶一定不会有事的。
明明前世,还有话本里,阿耶都会平安归来的,自己不应该把事情想得太糟糕才是。说不定只是受了轻伤,亦或是阿耶装作受伤,又把阿兄叫去,好麻痹指使人背后放冷箭的主谋。
再说了,哭有什么用,她才不会像话本里写得那样,就知道哭哭啼啼。
苏瑶轻轻吸气,撑着小少年尚且清瘦的胸膛站直了身,想到方才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有些不自在。
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珠,要落不落的,就开始凶巴巴地恐吓他。
“方才之事,你若是敢告诉姑母或是别人,我一定要你好看!”
慕衍:……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面前的,仿佛是只哭唧唧、挥舞着小爪子,还要龇着门牙吓唬人的红眼小兔子。
他忍住到唇角的笑意,摸出袖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苏瑶本想硬气地说不要。
但她摸了摸袖袋,方才把玩柳枝半晌,自己的帕子早就拿去擦手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拿人手短,她忍了又忍,支支吾吾低道,“你不许……不许告诉旁人。”
慕衍唇角抽了抽。
明明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她哭了,旁人见她哭的也不少,怎么这次就非要守口如瓶不可。
他自然不知道,装给别人看的,和自己真地哭出来,对心高气傲的小女郎来说是完全两码事。后者当然不能让人知道,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即使是最亲的亲人都不行。
不过这么一闹,苏瑶再看慕衍时,不由自主添了些亲近。
最狼狈的模样都被他看见了,自己也见过他在冷宫的落魄模样,交换一下,可不就是亲近许多。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偷听到的消息都藏在心里。
慕衍见她眼睛红红的,又什么都不肯说,便带着她去跟老花匠讨了些热水。
那老花匠一看见跟来的小女郎就垮了脸,心心念念着自己那些年被折了的花。还是小郎君好生与他说道几句,才气哼哼地将水取来。
苏瑶才不管老花匠如何不高兴,她甚至还得寸进尺地点名磨来了几个水煮蛋。
提着水和水煮蛋,在石阶上铺上用过的帕子,两人一起并肩坐到花圃深处,人迹罕至的回廊边。
眉眼俊美的小郎君被指使着,替比他小上些许的女郎敷眼睛。
圆滚滚的水煮蛋温温热热的,被细长如玉的手指拈住,就被迫在小女郎红红的眼圈上打着转儿,轻缓又仔细。
苏瑶半仰着头,从长睫间隙里看去,只觉得慕衍的手指与那水煮蛋倒是一个色。
视线往下,便瞥见袖口处半遮半掩的一道红痕。
心神一放松,她伸手去勾慕衍的袖角,好奇道,“你这胎记一直都这么红么?倒像是朱砂画出来的一样。”
慕衍指尖一颤,他手上滚来滚去的水煮蛋就慢了下来。
静默几息,他试探道,“县主怎知我这是天生的胎记?”
那血痕的颜色太红太艳,浑不似寻常胎记,他平日都刻意遮掩着,尽量不显露于人前。前几日,太学里还有人打趣问他,是不是用朱砂笔的时候,不小心勾上了一道。
怎么县主就这般笃定,他手腕间的这道红痕就是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