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1 / 2)
反应过来的苏瑶这会儿气得眼眶发红,眼尾也发红。
尤其是侧脸一看,明明是罪魁祸首的慕珏躲躲闪闪,明摆着不肯主动出来担事。
当即就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就知道,这厮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学的夫子罚抄书,一旦犯了事就跑得最快,仿佛被罚抄个书就能要了他的命。
指望他出来,只怕日头都要打西边出来。
“夫子,”苏瑶才不惯着慕珏,直接将事都抖了个干净,“是四殿下先用纸团砸我,我才将纸团丢回去的,不留神砸到了您,实是我的不是。”
心知韩御史脾气上来了,连姑母的面子都敢驳。
她无意识握紧腰间玉环,将火气暂且压下,又看了依旧维持着俯身姿态的慕衍一眼,抿了抿唇,破天荒地福身告罪。
继续诚恳道,“六郎是我的随从,他一心向学,天资极佳,姑母怜惜爱才,便让他随我读书。方才也是一心维护我,才落了规矩,还请您莫要怪罪于他。”
这位连帝后都另眼相看的小县主难得深深蹲身行礼,却只是为了替她身边的小少年开脱。
不少人再看向慕衍时,眼神开始闪烁,都在暗自猜测着,莫不是这小郎君现下深得长宁县主的欢心。
原本肆无忌惮的轻蔑眼神收敛许多,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连慕衍自己,都微微抿着唇,心里涌上些难以形容的心绪。不过是在这位县主面前示弱,顺从,竟是能得她如此维护。
虽是不知韩御史如何厉害,只看那位跋扈的四皇子都不敢站出,就足以见得,其人定是不好招惹。
可如今县主为了他却能径自站出。
自慕衍知事以来,除去记不清面容的生母外,便再未感受过这种维护和善意。
他状似平静地躬身行礼,胸腔里却是扑通扑通,有什么在越跳越快。
无暇深思众人如何臆测,苏瑶实是心里飞速酝酿一番之后才开的口。
韩御史这人,说迂腐是真迂腐,最是看轻女子,规矩也大,言语行事更是全凭心意,常叫人下不来台。
方才他呵斥慕衍,未必没有看不过眼,借题发挥之故。
只怕是听到些什么流言蜚语,觉得慕衍小小年纪奸猾谗上,硬生生挤进太学,玷污了学堂清净的所在,才故意不留情面,想羞辱得慕衍自行离开。
但他又最是爱才,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道韩御史韩缜,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家当俸禄,但有盈余,皆被用作接济寒门勤学的学子。
所以苏瑶才会特意点出了,是慕衍聪颖好学,苏皇后才会起了让他陪读的心思,并非是她相求之故。
她行过礼,站直起身,大大方方地看着韩御史,果然见他神色微变。
“哦?竟是如此?”
韩缜脸色稍缓,正要让慕衍起身,试试他的才学,就被人打断。
“县主倒是会维护随从!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轻佻的少年嗓音传来,苏瑶循声望去,窗边正有人站起身。
林蔚,林家四郎,也就是林茵的亲兄长,此时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他佯作正色,“夫子可莫要信了县主的维护之言,我前几日打凤仪宫过,还看见这小子在跟个老内侍识字,连字都不识几个,哪里谈得上聪颖!”
此言一出,太学里嗡嗡声一片。
甫开始学字的人,哪里能看出什么天资,长宁县主这不是诓韩御史的么!
韩缜骤然脸一沉。
“县主,林四郎所言当真?”
没想到林蔚冷不丁横插一道。
苏瑶长睫微颤,再开口时语气急促又带点儿气,将两人的那点恩怨都抖了出来。
“林四郎,你是因着你妹妹被赶出宫,便心生记恨,刻意与我为难的么?”
“明明是林茵将我推下水,你却记到我头上,还在此煽风点火,你莫不是觉得,害人之人,还有理了不成?”
“我不过是说了实话!”
林蔚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同窗们看笑话的目光刺得他浑身不自在,反而恼羞成怒,犟着脖颈道。
“夫子,那小郎君连字都不识,您一试便知!”
“林蔚!”
“好了!”韩缜不耐烦地发了话。
他多少也听说了那桩落水之事,只觉得女子果然都是好妒多事,不想再提及,转向苏瑶道。
“长宁县主,且不论个人恩怨,你方才所言,可有欺瞒?你这随从当真刚刚开始习字?”
“六郎他……”
苏瑶飞快地瞥了韩御史一眼,刻意吞吞吐吐的,不肯给个准话。
察觉身边小少年似要开口,她还不动声色地掐了他一把,告诫他别动。
浅绯色的轻软衣料自他的袖边一划而过,慕衍顿住,眸子扬了一扬。
虽不知小县主要作甚,但他总是要听她的。
于是小少年纹丝不动地立在苏瑶身边,垂着眼,神情冷淡而疏离,似是周遭情形皆与他无关。
而在衣袖下,修长的指尖却是轻轻地抚着手背上被她咬出的伤痕,流连不已。
小县主吞吐半天才道,“六郎他的确才开始习字……”
四周静寂一瞬。
都没想到长宁县主果真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欺骗以铁面无情著称的韩御史,只怕是一怒之下,被他赶出太学都有可能。
林蔚这下差点把尾巴翘上天去。
心道,就是这个长宁县主,害得他的妹妹被赶出大昭宫,回府后就日日哭泣不休。他若是能将她赶出太学,也算是报了仇了。
眼见韩御史绷着脸,气得连嘴角都在抽搐,万钧雷霆之怒近在眼前,慕珏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他是怕夫子罚他抄书,但更怕苏瑶当真挨罚,面无血色地站了出来,颤声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