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1 / 2)
望着眼前几乎压住光的男人,祝兴妍有片刻的愣怔。
他刺耳的话?语就像是把利刃,往心头最脆弱的那一处猛扎,有鲜血徐缓地渗出来。
有极强的直觉,这个人应该或多或少和?钟鸣有关系。
敛去眸中微不可察的错愕,她也收回了马上要碰上门把上的手。
和?他一样,没有过?多的遮掩,把话?摊开放到明面上来讲,直截了当地问?:“你是谁?”
男人咧嘴笑的时候,有点尖酸刻薄的意味,他直视着人,没直接报上大?名:“难道忘了么??高中同学啊。”
说实话?,高中时期的那些事对于她来说,算不上是值得回忆的。
有些令人作?呕的人和?物?,一早就被她丢进了时间长河中,随着被割裂的伤口一起糜烂。
故而,眼前这位阴阳怪气的男人,她实在是没印象,也并不觉得是需要去记住的。
她气定神闲地回望着他。
被灯光染得附上一层水光的瞳孔里带着轻微的蔑视,简短的两?个字回复,很干脆:“忘了。”
“这样啊。”男人也并没有因为她冷淡的态度而生气,颔首表示了然,“那你总应该还记得,叶润绩出国之前,打过?一场架吧,还是……”
他刻意打了个停顿,字眼被加上重音:“为你打的。”
末尾四个字飘飘然灌进耳朵里,伴随着冬日冷凛的风。
似是处在极为被动位置上,祝兴妍被他的话?带偏思?绪。
脑海中不由分说地浮现出分别的那个晚上。
叶润绩带着嘴角的裂痕和?眉眼处的淤青来找她,满身都被难以言喻的颓丧和?晦涩包裹着。
那双原本闪着亮灯的瞳眸,像是倏然熄灭了。
也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叶润绩为她又一次和?别人起了争执,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整颗心浮浮沉沉的,没个定数。
祝兴妍悄然吸了口气,稳定下心神来,神态也举重若轻的,不让人轻易肢解她的构建起来的心理屏障。
微微抿唇,她已将失了些耐性:“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何必拐弯抹角。”
“你确定么??”男人向她确认着,“我要是直接说了,你可能没脸和?他在一起了。”
祝兴妍最不喜欢这样跟人绕圈子,冷漠地撇了他眼,没做回答,准备直接开门进去。
他也看透了她心思?,在女人转动门把之前,先?一步开了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王博文,就是和?叶润绩打架的那个。”
尽管他语调慢悠悠的,可到底还是轻易制止住祝兴妍的步伐。
她的耳根子几乎是竖起来的,没有放过?从他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眼,视线微斜,极尽克制地看向他,尽量收住几欲显露出的好奇心。
“王博文”这个名字,有几分的耳熟。
他换了口气,抬手指着额角那个明显的疤,慢条斯理地说着:“看到了吗?我头上这伤,就是叶润绩的杰作?,我不过?就是看你不爽,骂了你几句私生女而已,他就把我按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
“我这人呢,也不是吃素的。”他轻笑了声,有恃无恐,“所?以我就让他付出了更?惨重的代价,我爸向校方施压,把他直接逼退学了,这地方的其他几所?高中也不要他,他父母没办法,这才让他去了国外读书。”
像是在饮了一杯慢性毒药,她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被缓慢地注入铅,越来越沉。
其中的因果联系,被清晰又分明地曝露在她面前。
所?以叶润绩是为了维护她狼藉的声誉,才被逼着退学,去了国外?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
后背源源不断地有凉意贴附上来,垂挂下来的手指都在不自觉地发颤。
耳畔王博文的话?语还在继续,如个旁观者那样,冷血无情地叙述着。
仿若在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毫无掩饰的:“后来我爸妈的朋友跟他家做生意,还故意设套让他们家赔了一大?笔钱,穷到快付不起他在国外的学费了,也听说他迫于生计,开始到处打工,不过?看到他过?得落魄,我倒是挺开心的,至少不白瞎了我头上的疤。”
听得人惊心动魄。
着实难以想象,一个人报复的欲望竟会强烈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所?以从源头来看——”他继续有条不紊地说着,刻意的话?语刺在人心口上,“要不是因为你,叶润绩就不会遭后面的罪。”
要不是因为她?
因为她?
不知怎么?的,仿若被戳中要害。
深思?恍然一瞬。
祝兴妍终究没让他瞧出半分怯意,满不在乎地问?:“所?以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没脸跟他在一起么??”
“是啊。”王博文漫不经心地颔首,“看他过?得好,心里不爽,得给你们的生活来点刺激。”
突然之间,她也关联起了钟铭口中的那个带话?的朋友。
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眼前的王博文。
现下的局面无疑就是他精心所?设计的,
先?是将叶润绩所?经受的痛苦摆出来,让她对他出国的原因产生好奇,再就像剥洋葱那样,一层一层地,将所?有真相呈现在面前,以达到让她没脸再和?叶润绩继续下去的目的。
还真是心理扭曲到极点……
祝兴妍瞪着他,清澈的瞳眸被光映得很亮,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那你就继续不爽吧。”
“反正——”女人的语气笃定又不甘示弱,“我会让他过?得比所?有人,都好。”
说完,她头也没回地进了办公室,把那人阻隔在外。
也许是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与他的对话?上,这时神经松弛下来,祝兴妍才发现自己冰冷的手心早已挤满了细密的汗,黏糊糊的。
全是方才紧张的痕迹,不是惧怕他。
而是有关叶润绩。
悄然间,十年?前两?人的最后那面。
再次浮上心头。
隆冬腊月。
他身着单薄衣裳,带着满脸淤青来找她。
祝兴妍知道,他又一次为她打架了。
也从别人那听说,这次的架闹得很凶,不似往常,两?个人都进了医院。
教务处可能会给他下发处分,会被记入学籍档案,不免对他的前程似锦的未来产生的影响。
而这些,全都是不该的。
像他这样的人。
这样抬头就能看到光的人。
应该成为被全世界都偏爱的那个。
也被自己满身的倔强和?自尊驱使着。
当下的她丝毫不愿意看见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她拼尽全力。
就仿佛是在反复地提醒着她。
自己有多么?的不堪和?卑贱。
所?以,那天。
叶润绩打电话?让她下楼,她没半点推辞。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也知道,唯有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关系都断得一干二净,才能让人死?心。
才能让他走回那条布满灿阳、没有荆棘的那条道路。
故而那晚,她在倾尽全力得赶走他。
永永远远的,不再相见的那种。
直至最后一刻,两?相对峙挣扎之际,少年?低垂下眉眼,晦涩又不太争气地问?;“我,能不能不走啊……”
她也压根没留半点情面。
凛冽寒风中,冷眼淬着寒光,决绝又果断地回绝他:“你走吧,真的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最好是……”
“永远都别出现了。”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意思?。
也并不知道,他说的“走”。
已经。
不是在乞求她的同意了。
—
沉重的事实压到心上,让祝兴妍一整天都陷在消沉情绪当中。
一直工作?到傍晚五点,她换下白大?褂准备和?同事一同前往聚会地点。
算是个传统,每年?赵主任都会在元旦过?后,请全科室的人吃个新年?饭,算是增强团队凝聚力。
今年?的聚会就定在附近新开的餐馆。不远,过?三?条马路就可以到。
除去留在医院值班的人以外,其余同事全都到了,外加那几个实习生也来凑凑热闹。
人数大?概七八个,赵主任预定了一个包厢,房间宽敞,暖气打得很足,众人围着圆桌坐,所?有的空位被一下子占满。
祝兴妍脱掉外头大?衣,挨着陈静琪坐下。此时菜还没上,她只能干喝着面前的柠檬水来缓解无事可做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