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送嫁（1 / 2）

京里高门显户的人家，都在为开女学的事忙乱，热切得仿佛不是送女儿到宫学读书，而是送她们进东宫当太子妃。

浑然忘却了太子殿下才八岁稚龄。

承恩公府就一个女儿，选无可选，便还是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只是沈氏的脸色微微难看些。

“宫里处处都是规矩，你这性子时好时歹的，可别惹出什么祸来！”

兰漪漪苦着脸，比她娘还不乐意进宫。

在家里自己请先生，虽然也要辛苦听课，但偶尔请个假、溜个号，她是少东家，先生怎么也会容她偷偷懒的。

宫学里讲课的都是什么人？

那可是吃天子俸禄的当世鸿儒，大齐最顶尖的名师班子！他们能乐意教出个懒惰不上进的徒弟、坏自己名声？

她兰漪漪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再说宫里宫外的，距离也不算近。她又不能住进宫里，那就只能每天夙兴夜寐、早出晚归的两处奔波。

这也太折腾人了！

只有兰自芳还算高兴。

他看得出来，太子对舅家的态度不咸不淡的，跟皇后也隔着一层。

但那晚他去东宫接女儿，细瞧着太子情态，似乎与漪漪相处很是融洽。

他觉得奇怪，便问了女儿缘由。

他的女儿对他们从不隐瞒，他知道当初送女儿蝈蝈的是太子，心里忽然便有了一点安慰。

太子殿下行事有度，不好玩乐，更没听闻他喜欢斗蝈蝈。

他买那只蝈蝈，只能是为了他的母后。

长姐诗词女红样样精通，却偏偏最爱斗蝈蝈。

虽然东西最后落进了漪漪手里，但只要太子动过这份孝心，他们母子的关系就还有修复的可能。

帝后的关系并不融洽，只有太子多多与阿姐亲近，她的余生才算多了些盼头和保障。

而促进他们母子修好的关键，便是他的女儿漪漪。

“上京前便说过要给漪漪延请名师，奈何一直抽不出空闲张罗。如今有了宫里的饱学鸿儒教导她，不是甚好么？”

兰自芳开解爱妻，“漪漪在咱们面前放纵些，在外头可从未出过错漏。”

沈氏愣愣望他，又低头瞧一眼女儿，迟疑道：“你莫不是打着将囡囡许给太子的主意？”

兰漪漪瞪圆了眼睛。

她怎么忘了，这时代的表兄妹，那关系可是微妙得很呢！

虽然她从来没将宇文韫当过表兄，只单纯拿他当未来大腿在抱，可这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姑表血亲的事实！

她只是想抱个大腿，她爹已经考虑把她嫁过去了？

说好的给她招上门女婿呢？她的人生目标是浪荡京城，不是母仪天下！

近亲结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不同意！”沈氏率先表态，“阿姐她从前是什么样的性子，如今是什么性子？宫里的日子看着风光，却消磨人得很，我可舍不得！”

兰漪漪伸手抱她腰，满脸感动：“阿娘。”

兰自芳哭笑不得，“你们娘俩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从没贪图过承恩公这个国舅身份，更没肖想过做国丈。

他对女儿的期许从来就不包括这些，他只求她平安喜乐，自在随心。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阿姐也不是皇后、没入过东宫，就在姑苏寻个好儿郎嫁了，相敬如宾过一生。

但既定的事实，是由不得他更改的。他只能尽自己的全力，让他的长姐境况更好一些。

兰自芳将女儿抱进怀里，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然后以商量的语气问：“漪漪愿意吗？”

兰漪漪点头。

只要不是让她近亲结婚，她什么都愿意。

何况让小太子和姑姑母子亲近，本来就在她的计划中。

姑姑是因为阿爹才和皇家扯上关系的，她们一家又和姑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于情于理都是要帮他们缓解关系的。

要不然人家亲母子都是面子情，她这个表妹就更不能指望他撑腰了。

那还抱个锤子的大腿？

只是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谁知道皇帝是不是故意让他们母子疏远的？贸然上去调解，一不小心就要招皇帝的恨了。

不管内里怎么想，至少他们母子表面上还是母慈子孝的，太子也愿意维护皇后，这就暂时够用了。

兰漪漪深吸口气。

不管是皇命难违，还是为了更好地抱大腿，这宫学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了。

就很难受。

这难受在嫦仪长公主跟随匈奴王子出京这天，升到了顶点。

正常情况下的公主成婚，怎么都要筹备一年以上。

嫦仪长公主是和亲，匈奴王子不能久留京城，一切事宜都只能尽快完成。

好在大齐强盛富庶，该给她的嫁妆和仪仗都不曾欠缺分毫，让这场和亲虽仓促匆忙，却没让嫦仪长公主窘迫难堪。

命妇们入宫送嫁，兰漪漪被长公主点名召见，便也跟着她娘进了宫。嫦仪穿着匈奴新娘的装束，正坐在镜前梳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