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1 / 2)
简幸是半夜开始发烧的,身体和心理的痛楚像海水倒灌一样涌来,湿漉漉地包裹了?她的全?身。
她迷迷糊糊听到?吕诚唤她的名字,睁开眼,对上?吕诚焦急心疼的目光。
她嘴唇干得裂开,却还是扯唇笑?了?笑?说?:“我没事。”
吕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床沿边沉默。
这是一间只有不到?二十?平的小屋子,灶台和卫生间在外面,屋里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简易组装衣柜。
灯泡好像也坏掉了?,光线昏暗,照在吕诚脸上?显得他表情更加沉默。
简幸来之前?,吕诚在墙上?钉了?两颗钉子,拴了?一根绳,绳子挂着一个床单,把一张一米五的床,隔成他们父女之间男女有别的两个小小世?界。
这会儿简幸躺着,吕诚把床单拉开了?一点,时?不时?问简幸要不要喝水。
简幸怕喝多了?上?厕所,忍得嘴巴起皮才会小小喝一口。
吕诚没忍住,把杯子放下,起身走了?。
他转身之前?,简幸看到?他眼角染了?很深的红。
她唤:“爸……”
吕诚没有回头,脊背佝偻着。
他声音很低,带着隐忍和沙哑,“我出去抽烟,你?先睡。”
简幸看着他把门打开又关上?,冷风见?缝插针钻进来,吹得人又清醒又迷茫。
她本来觉得,挣脱简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还有爸。
可现在,她靠在布料粗糙的枕头上?,看着旁边吕诚的位置连个枕头都没有,只能把棉衣叠起来当枕头,忽然觉得自己好麻烦。
她为?什?么,总是那么麻烦。
吕诚这间屋子关上?门没比外面暖和多少?,简幸这场病来势汹汹,好像她过去隐忍的一切要连本带利地吞噬掉她什?么。
年二十?九,简幸不得已打了?吊水。
诊所早就没人了?,她只能去医院。
吕诚为?她前?前?后后的跑,一会儿问她冷不冷,一会儿问她饿不饿。
简幸见?不得他为?自己奔波,拽着他说?:“你?坐着,都说?了?我不饿。”
吕诚还是局促,也很拘谨。
他想把什?么都给女儿,行动起来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说?不出什?么,只会说?一句:“是爸没本事。”
简幸不想听这些,假装犯困地闭眼。
除夕,吕诚炖了?鱼汤和排骨,炒了?个青椒鸡蛋,又炒了?个素三鲜。
桌子是小四方桌,很矮,搭配的凳子更矮。
简幸坐在其中一个,捧着鱼汤喝了?大半碗,喝完说?:“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吕诚挺高兴,不停地给她夹菜夹肉。
这屋里没电视,看不了?春晚。
但是拉开窗帘,能看到?很多烟花,炮竹声也从未间断。
简幸怀里抱着暖水袋,睡觉前?跟吕诚说?:“爸,新年快乐。”
吕诚说?:“明年要更好。”
简幸说?:“会的。”
屋里灯关了?,床单拉起来,简幸翻了?个身,钻到?被子里去。
她的手脚冰凉,心却跳得极快。
黑暗把什?么都放大了?,包括她那点卑微的小心翼翼。
班级群大家都在互相祝贺,话题从春晚聊到?放炮,偶尔有人讨嫌地问大家寒假作业做到?哪了?,被一群人喊着踢出去。
这人瞎起哄地@了?徐正清,让大班长出来主持公道。
[水到?渠正]:大过年的,不要拖我下水。
一句话惹得其他人纷纷发鼓掌的表情包。
又一年过去了?。
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是,他每一个新年都比旧历更加让人充满期待。
他像天边的谪仙,永远没有凡人的烦恼。
而她,连成为?凡人,都举步维艰。
简幸终究没有打扰徐正清,她把徐正清的窗口点开退出,无数次。
最后,只在群里说?了?句:“祝大家新年快乐。”
偷偷,祝你?新年快乐。
初三,吕诚复工。
白天走得早,晚上?回得迟。
简幸一个人在家,不觉得空,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争分夺秒珍惜独处的每一刻。
她开始享受。
下午陈烟白给她打电话,简幸问她老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陈烟白说?:“好像是……额,感觉有点离谱,就是我妈,我妈有个好朋友,二婚嫁了?南方一个富豪,现在要资助我上?大学。”
简幸问:“那你?要接受吗?”
陈烟白问:“我为?什?么不接受?”
简幸笑?了?,“我觉得你?也应该接受。”
陈烟白说?:“是啊,狗屁的自尊心啊,未来才是王道,我已经跟她谈好了?,明年你?高三,加把劲冲刺,我也去报个班,咱们一起冲!”
简幸说?:“好。”
晚饭简幸自己随便热的饭,江别深饭点发来短信,没谈补习班的事情,只问她明天有没有空出去吃饭。
简幸不想跟他绕弯子,直接问能不能把易和唐也带出来。
江别深这才问:你?呢?阿姨有为?难你?吗?
为?不为?难的,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简幸也不想撒谎给简茹披什?么好人皮,就略过了?这个问题。
她说?:替我跟易校长道歉,太抱歉了?。
江别深:没事,他又没放在心上?。
简幸:嗯。
江别深:那明天还出来吗?
简幸:可以啊,想吃什?么?我请你?们。
江别深:嚯,好大的口气?,压岁钱拿了?多少?啊?
简幸:够你?吃的。
江别深:那就石条街走起来?
和县有个特色面,石条街有一家做得很出名。
早上?吕诚走之前?,简幸跟他说?了?自己要出去一趟的事情,吕诚二话没说?给了?简幸一百块钱。
简幸说?:“我有钱。”
“拿着,”吕诚说?,“压岁钱。”
简幸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到?吕诚出门时?,神色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门关上?,简幸没挪开目光。她在床边坐了?很久,才起身拿自己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