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修)(2 / 2)
物理。
简幸手还是水龙头下,十二月了,水有点凉,冲在肌肤上?没?一会儿就染了一层红。
她的物理,中考的时候属于?超常发挥。
所以才顺利地?进了过?渡班。
水更凉了。
风一吹,简直要把肌肤一寸一寸地?冻住。
稍微紧绷一点,都有撕裂的痛感。
“不嫌凉啊?”林佳随手把水龙头拧上?。
简幸眨了眨眼睛,一点点拂掉手上?的水珠。
她擦个?半干就把手装进兜里,每一根手指都冰凉,怎么也暖不热一样?。
往回走的时候,走廊已经很空了,天沉下来,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
头顶没?什么星星,也没?有月亮。
仅有的光全是教?室里的。
简幸沿着护栏边缘走,恰好走到光的边缘处。
她低声问林佳:“你?知道他为什么缺考吗?”
林佳说:“好像是他妈妈开车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没?什么事情,当?时站起来拍拍灰就走了,但他妈妈那天有点低血糖,再加上?惊吓,晕了,就去医院了,没?赶上?考试。”
简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踩在最昏暗的地?方。
不知谁在大冬天扫地?洒了水,边缘融了灰尘湿漉漉的,像泥沼。
她低声“哦”了一声。
护栏外的风忽然加重,对着太?阳穴吹,脑子里嗡嗡响。
“好可惜哦。”简幸好像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风盖过?了她的声音。
愧疚也显得弱不禁风。
“是啊,很可惜的,”林佳说,“要不然他就是宏志部的部草啦,哪里还轮得到我?们沾光啊。”
是啊。
要不然,哪里轮得到她的世界里,遇到他呢。
晚上?放学,简幸没?着急回家。
她坐在座位上?,看?着班里的人一个?一个?离开,感受着周围空气一片一片安静下来。
她微微向后靠在后排桌子上?,偏头,目光落在徐正?清的桌子上?。
他的桌子并不整洁,试卷一大堆,但是简幸记得他每次课前找试卷都是随手一抓就能找到。
他的世界里,好像有他独一份的守则。
她进不去,也看?不到。
可她扰乱过?他的秩序。
她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她而死。
周围更安静了,连风都沉默下来。
简幸关了教?室的灯,锁门。
走廊只有三班的灯亮着,简幸走过?去,扭头看?到班里只有许璐一个?人。
她埋头,看?上?去很认真。
好像人人都有方向。
她本?以为,她也可以有的。
走出?学校,快到爱七七的时候,简幸看?到徐正?清和陈博予两个?人凑在一起低头看?手机。
没?一会儿陈博予起哄了一声,徐正?清笑?着把手机抢回去。
即便天幕已经拉下,少年眼里也亮如星海。
他笑?着往旁边一靠,嘴角眼角都挂着浅浅一层玩味。
他说:“你?利用我?跟蓝月这这那那,我?揭穿你?了吗?”
陈博予立刻喊:“哥!哥我?再也不敢嘲笑?你?了!以后兔子就是我?的神!”
兔子。
她第?一次见兔子,就是在这个?店里。
那个?一看?就是用心包装过?的平安夜礼物。
简幸看?着,第?一次没?有借机走他走过?的路,而是从马路的另外一侧离开了。
回到家,简茹还没?回家。
这半年,简茹越来越忙,忙到没?有时间管简幸。
简幸趴在书桌上?发呆,没?一会儿,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喂,简幸啊。”是吕诚。
简幸低低“嗯”了一声,她看?着抽屉里的纸飞机,唤了一声:“爸。”
吕诚问:“怎么了?”
简幸张了张嘴,开不了口。
头忽然有点疼,简幸头趴在了手背上?,她闭着眼睛,忍下脑子里那根一直在紧了又紧的弦带来的阵痛。
好久,她才小声说:“没?事,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
吕诚沉默了一瞬,笑?着说:“挺好的啊,找了份宾馆的工作,人家虽然不包住,但是给了住房补贴。”
吕诚大概是第?一次有自己的生活,他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难得有人主动问,像开了话匣子一样?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他已经走在了他自己的方向里。
而她还在被桎梏。
只有她了。
简幸听着,长长舒了口气。
她抬起头,推开了窗户。
窗外黑云压城,冬季已至,好天气成了奢望。
她手指轻轻抠了抠玻璃窗,因为是新换没?多?久的,边缘灰尘很少,只有薄薄一层。
两指轻搓掉,简幸垂眸,说句:“那很好啊。”
吕诚似乎察觉了简幸不太?高兴的心情,他虽然脾气好,但是也没?什么学问,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唯一的劝慰只能是不停地?说:“你?也会好起来的,好好上?学,毕业了去?去的学校,这点你?放心,你?妈肯定不会插手的,这方面她更相信你?的选择。”
是吗。
简幸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条被自己擦干净的窗框边缘。
吕诚又说:“我?知道你?很辛苦,有时候,可能还会有点痛苦,这只是现在,以后慢慢就过?去了,你?还小,觉得难以承受很正?常,过?去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不是的。
痛苦就是痛苦。
痛苦没?有等级。
没?有今天明天之分,没?有儿时长大之别。
可是,吕诚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她又何必再用这些反驳的话来为难他。
就让她做铁屋子里唯一一个?痛苦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呐喊》/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