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2 / 2)
透过轻而薄的暗花纱,一个模糊的身影绕过木屏风,向她的床边走来。
清幽的莲香逼近了,连带帐子内的热度都升高了些。
之前是她之前叫人进来的,这会儿湛恩真的进来了,荀涓心里又生出一股子抗拒和恐慌,高喝一声,“不许过来!”
湛恩的身影循声而止,停在两步外。静默片刻,对她道,
“此事皆因贫僧带施主去找张百衍,才使施主身陷险境昏迷。至于神府中……为何会有那般异变,贫僧目前也不知晓缘由,待查明后,定会给施主一个交代。”
许是察觉到她的抗拒,佛子清润的嗓音中流露出些许歉疚,“施主若有什么不适,万望告知,莫要因为贫僧的罪过而避讳治疗的时机。”
这一番歉语诚心实意,让帐子里的荀涓听了不免有些心虚。但听到他说自己不知晓神府发生异变的原因,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道就好。虽说这次她纯粹是自作自受,但头都开了,这勾引大计无论如何也得继续走下去。否则她不是亏得更大?
想到这里,荀涓默默抛弃了自己的良心。
素手伸出,缓缓撩开床幔的一角,芙蓉面半遮半露,秋水一样的眼直勾勾望着两步外的湛恩。几分委屈,几分娇嗔。
“我哪里都不适。”她眉尖颦蹙,低下头掩藏住眼里的依赖,委委屈屈地吐出三个字,充满了控诉的意味。
“都怨你——”
自己把自己玩废了,还能做出责怪不知情的受害者这么无耻的事情吗?
荀涓用实际行动表示,她可以!
那语声轻柔的埋怨说是埋怨,却半点也不带火气,就像一把毛苏苏的小刷子,直挠到人的心坎里。
佛子凝视着垂着头的纤细身影,欲言又止,眸光微微黯然。
荀涓此刻低着头看不到湛恩的表情。神交后遗症还没散去,她如今一靠近湛恩,便觉心头燥热腿发软。不须去演,情绪已有十二分的饱满。
好不容易压住心底的酥痒,她抬起眼,又看湛恩。
“大师站的那么远,怎么治我?”
佛子在原地迟疑片刻,迈步走来,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才问道,“施主有何处不适?”
听到湛恩的问话,本应该继发挥的荀涓却是看着他合十的双掌,突然问出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昏……我睡了几日?”
湛恩答,“三日。”
荀涓顿时改坐卧为跪立。在佛子不解的目光中直起身,拉过了他的手腕。
把湛恩合十的手掌分开来,果不其然看到那掌心新长出的血肉中间又添了骇人的烧伤。
他在释兰城时就被荀涓的幽冥紫炼伤了手,上了几天的药,才祛了焦黑的表皮,慢慢长出新肉。但这药须连续涂四十九日,一日也不可中断。否则就会反复。
“几天没上药还乱碰,不知道疼吗?”看过伤的荀涓一脸不悦。
湛恩怔了怔,低声道,“习惯了……却也算不上疼。”
“坐下。”荀涓白他一眼,“我先给你上药。”
对着个伤员,她也提不起劲。荀涓如此给自己的中断找理由。
佛子摇头拒绝,抽回手道,“贫僧无碍,还是先为施主诊治吧……”
话没听完,荀涓便来了气。
她都主动为他中断勾引大计了,这和尚怎还不知好歹?
“前些时日都好好的,今日佛子却不让我给你上药,果然是嫌我耽误了你的伤吗?”
她低下头,蹙着眉头,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作态却比西子还要孱弱两分。
这妖女变脸太快,叫湛恩一时反应不过来。
“贫僧并无此意……”
“罢了,本就是我自己心境修为不到家,神府受伤也是活该。”
她说着,把装药的葫芦取出来放到床沿,身形晃了晃,却坚持地做出要起身的样子。
“伤药留给您,记得每日涂,不要再断。我这便告辞——”
“辞”的尾音还没落下,一道轻柔的灵风凭空出现,把她轻轻按了回去。
下一刻,她身边的床铺往下陷了陷,一双伤手送到她眼前。
荀涓嘴角微勾,抬起头时还是一副虚弱又委屈的模样,“佛子不嫌我了?”
湛恩摇头,目中带了丝似有若无的叹息,显得十分无奈。“往后都烦劳施主了。”
明明是为了他好,被他无奈的眼神一看,倒让荀涓有种他在包容她无理取闹一样的感觉。
她心里虽还有微词,但见湛恩服了软,也自诩大方地不跟这榆木和尚一般见识。
然后小心翼翼地拉过佛子的手掌,倒出葫芦里清透的药液,再用指腹慢慢抹开。
涂完两只手,也不知是疼是痒,湛恩的手指颤了颤,稍稍往回缩。
荀涓抬起头,眼中关切,像柔柔的秋波。“弄疼你了?”
他还是那副清净祥和的模样,注视着她。嘴唇微抿,摇头。
顿了一顿,才又轻声道,“有些痒。”
佛子向来清润的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发哑。但荀涓也没在意。“哦”了一声,捧着他的手掌,轻轻吹气。
一下,两下,三下……他的手颤了一颤,大概是又痒了。
吹了几下,荀涓的指腹他掌心贴了贴,见药液已经凝成透明的胶体,像一层隔膜。才满意地松开他的手,
“好了。”
荀涓抬起头,欣然含笑的视线与佛子澄黑的眼眸相触。蓦然凝住——
她突然发现,他们离得很近。
不到一臂的距离。她可以看得清他的嘴唇微微抿起,唇色较之平常略深。他的眼睛颜色也很深,目如点漆,湛湛似两汪幽深的潭水。
他也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像有灵风拂过,吹来和尚烫热的体温,蕴得莲香浓郁。
这暖暖的旃檀香味,让荀涓脑海中又不期然出现了神交最后一刻“看到”的湛恩神府中的画面——万千朵金莲齐齐绽放,簇拥顶礼着神念的触须,来来回回在花蕊中盘送……
分明是再清雅纯净不过的莲华,她却品出了琉璃一般光彩灼华的欲/色。
她晕晕乎乎的,眼神逐渐迷离,那股子酥麻和燥热仿佛也跟着从回忆中涌了出来。
好想……
“湛恩……”她突然开口唤他,两颊晕红,眼里朦胧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嗯?”
“我头好疼……”她拉着他的手背搭在自己脸颊上。
问他,“你摸摸,我的脸是不是很热?”
佛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指尖颤了颤,不知是不是伤处又痒了。
他语气平和,却较往常低哑了一分。若不留心是听不出的。
“是有些热。”
热得发烫。脸颊也红的娇媚,像艳艳垂丝的赤色海棠。
“还有这里,也不舒服……”
她按着他的手,一寸寸挪到心口的软热处,呵气如兰,
“你摸摸……是不是跳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