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七十八章 敕勒(1 / 2)
歇息一日,拓跋泰一行便要去往怀朔城,同时还带上?了郡守薛广业,他?扎根北地?二十余年,对内对外都了如指掌。
长久以来,中?原一直受到北方各部族的侵扰,自大魏建国,魏太|祖下?旨在北地?修建长城,以防胡族南侵,直至太武帝继位,长城已有一千余里,但当时北方柔然崛起,渐成大患。于?是太武帝决定?攻打柔然,他?御驾亲征,把魏军分?兵五道并?进?,越大漠击之,柔然大败,可汗大檀率残部惊骇北逃。为了巩固战果,太武帝便在长城以北的草原地?带兴筑镇城,屯兵防守,是为怀朔城。
柔然没?落之后,北地?有一二十年战事稀少,而当时在军镇担任将领的多是世家亲贵,他?们无心边防,而是一门心思钻营苟利。这群贵族看不起守边官兵,苛待他?们不说,不给钱便不予升迁,甚至还克扣军饷,少给衣食。矛盾日积月累,边境人心浮动,竟然不察匈奴部族渐渐壮大,最后被人打上?门来。
其实江肃说得也没?错,王孙子弟尸位素餐,底层将士怎能?不寒心?
拓跋泰身在北地?十年,自是清楚此地?弊端,于?是登基以后就大肆进?行了清洗换血,撤掉那些?酒囊饭袋,如今边镇守官都是北伐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将领,大多数出身贫寒,也能?体恤士兵。此次北巡,他?不仅是为养马选址,更是要体察下?情。
怀朔城说是一座城池,但实际上?并?不算很大,除了城墙壁垒格外高耸,其他?地?方可谓简陋。城中?只有一条路可称为“街”,两旁零星散落着几家买卖商铺,其余地?方是一些?民宅,除此而外便是营房、马场、练兵场、军需草料场等地?,还有一座磨房。
街上?四处走动的行人不算多,看打扮多是戍边将士,偶尔也能?看见几个牵着牛羊,容貌迥异的外族人。
薛广业解释道:“他?们是敕勒人,经常会来城里交换些?茶叶丝瓷。”
拓跋泰问:“现在是哪个部管事?”
敕勒部族多达数十个,分?布在大漠草原各个区域,以姓氏不同而区分?。
“是斛律部,族长仍是斛律金。”
拓跋泰点头:“老?相识了,你找人给他?带个信,过两日朕与他?一见。”
天?子一行住进?了城中?一户民宅,据说主家是在怀朔城做生意的中?原商人,因为跟守城官关系好,特意借出来的。
崔晚晚一进?宅院就直奔卧房,果不其然又是她睡惯的高床软枕,仍然摆着她喜欢的糖果零嘴。若不是知道佛兰好端端留在京城,她差点以为是佛兰的魂魄跟来了。
这人对她了如指掌,又如影随形,但总是不现身,让她好奇之余又有些?恼怒。
她想见主人家一面,让人去请,侍从回来却说主人家外出做生意去了,不在城中?。她又问主人家姓甚名谁,得到的答复是主人姓魏名然,人称魏郎君。
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了。崔晚晚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魏然”二字,盯着看了片刻,随即勾起唇角。
隔了一日,拓跋泰出城与斛律金会面,崔晚晚也缠着要跟去。
“你谈你的正事,我又不打扰你。”她早就打好了主意,“我还没?试过在真正的草原上?骑马呢,好不容易来一趟,郎君不会想让我抱憾而归吧?”
拓跋泰鄙夷:“就你那两下?子还想纵马驰骋。”
“你要不放心,就让县主陪我好了。”她使出浑身解数磨他?,“县主武艺高强骑术又好,跟她在一起不会有事的,求你了,阿泰——”
拓跋泰拿她没?法?,叹了口气妥协:“走吧。”
“郎君最好了!”她跳起来重重亲了他?一口。
敕勒人最早生活在北地?以北的北海①附近,汉代后才?逐渐向南迁徙,与中?原汉人交往。他?们善于?造车,造出的车轮巨大几乎与成年男子齐高,能?够在草茂雪深、甚至是沼泽地?里通行,所以中?原人也称他?们为“高车人”。
如今的敕勒首领斛律金,拓跋泰从前在北地?就与其相识。斛律金年少时凭借壮勇驰名塞外,因不满敕勒部族常受到匈奴人的欺负,还集结人马跟匈奴打过仗,当时逼得匈奴汗王退出敕勒的地?盘。后来大魏与匈奴开战,斛律金也率部众前来支援,算是大魏的盟军。
会面之地?在怀朔城外三十里处的一片草原,那里住着一些?放牧的敕勒人,一望无际的绿茵中?搭起了白色帐篷,格外显眼好认。
首领斛律金热情迎接了众人。他?身材高大,又蓄着须,看起来要比拓跋泰年长一些?。斛律金像个老?友般拍着拓跋泰的胳膊,豪迈笑道:“阿泰,听闻你做了大魏的皇帝,恭喜!”一口中?原话说得不赖。
“多谢。”自打出来,拓跋泰卸下?了几分?天?子威仪,眉眼神色变得轻松,笑容也多了,“怎不见阿光和阿羡?”
“那俩臭小子不知野哪儿去了!”斛律金大手一挥,“待会就回来了,不用管他?们,我们先去喝酒!不醉不归!”
帐中?铺了毡毯,敕勒人习惯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中?间堆放酒肉吃食。拓跋泰在斛律金左方坐下?,随即牵着崔晚晚落座,依次过去是房英莲和白崇峻,还有薛广业。
斛律金看着二人的动作,笑着问道:“阿泰,这位是你的阏氏?”
胡人一般把单于?和汗王的妻妾称为阏氏,一个王可以有很多阏氏,来自不同部族,就像中?原的天?子有许多嫔妃那样。
谁知拓跋泰却说:“是我的妻子。”
斛律金精通汉语,不仅会说还会写?,所以知道汉人的妻和妾是不同的。他?闻言略有诧异,重新审视了崔晚晚一番,点头郑重道:“是我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