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在我以为接下来一切都会在平静中度过的时候，总有些事情让我也让生活没法儿平静下去。生活就是出其不意出乎意料的。

即便我仍旧对之前他和江岚的事耿耿于怀，但我始终命令自己去相信他，也是相信我和他的这份感情。结果第二天我就看到他和王雨璐两个在图书室接吻。我没有像上次一样被宋亦杰发现，然后我跑走。我站在图书室门口看了他们好久。我用三分钟时间揣摩宋亦杰他昨天对我说的话，他口口声声说王雨璐只是他的过去，让我相信他。再用两分钟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想想自己为什么偏要选在这个时候来图书室。图书室平常人很少，主要是我们这个学校的图书室并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翻阅的书，地方也很小，也没人愿意来这儿看书复习。而我这一趟来，也是因为刚巧碰上语文老师，让我去图书室帮他借一本高考优秀作文精选。还真巧，让我遇上他们，我只想感谢我的语文老师。

在门外的五分钟，我看到他们俩站在图书室的一排书架前，王雨璐假装在找书，宋亦杰站在她边上，两人在对话，我当然听不见。起先我只不过是好奇为什么这个刚转学过来的女生会和他那么熟络，说得再明白点就是暧昧。过了不久我就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然后接吻。我脑袋轰一下地炸开，心像是被利器突然割开，碎成一片一片，落下来，我能清晰地听见碎开的声音，无比清脆。

我推开图书室的门，发出声响，他们向我看来。我看到宋亦杰一脸的惊恐，我猜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图书室会那么巧在这个时候有人进去，而且那个人就是我。我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去找那本作文选。他沉默很久，惊得说不出话来。宋亦杰你胆子还真够小的，我这么想。而王雨璐也站在那里没有发话，也许她并不知道我是谁。其实我可以狠狠地走过去甩他一个耳光，再甩给王雨璐一个也行，但我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还有恐惧，我告诉自己这时候只有冷静，只有什么都不说，才是给他最恨的报复。

找到书以后我推门出去，他跑上来抓着我的手。他声音里惊恐的成分太明显，我觉得很好笑。他说，盛夏对不起。我看着他，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甩开他的手。打扰你们了，我说。转身下楼，你以为我会哭吗，会像所有偶像剧里演的那样，一转身就泪流满面吗？不会的，这种时候一定哭不出来，只会充满愤恨充满恐惧。

他说对不起，没有附加任何解释。我想狠狠地掐死他。我想对他说宋亦杰你真可怕，原来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却从来没认识过你。我总是觉得你比谁都好，你和别的男生都不一样。可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这太可怕了，为什么你像是有两面，我看到的一直是白色的那一面，什么都好，对我也好，我完全找不到不信任你的理由。但我却不小心发现你黑色的那面，和别的女生抱在一起接吻。我一点都不认识你了宋亦杰。

宋亦杰你现在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真的会掐死你的，我说到做到。

盛夏推开门走进图书室，我承认我吓了一跳，就和那种做贼似的心情一样，我立刻放开王雨璐。盛夏像不认识我似地自顾自地走进来，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真可怕，然后去书架上找了一本书，走了。整个过程大约维持了五分多钟，这五分多钟里面我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动不了，在盛夏快要走出去的前一秒我才回想起刚才我都做了些什么，接着我跑出去抓住她。我说盛夏对不起。她甩开我，打扰你们了，她说。她转身下楼，我站在楼梯口，这次的感受和上次太不相同。我甚至连再追过去的勇气都没有，除了对不起以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不过我知道“对不起”是最没用的三个字。

王雨璐走出来。女朋友？她问我。我点头。她说不好意思，宋亦杰，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对她说，没事，不怪你。谁都不怪，怪我自己。我没有想到盛夏会突然进来，图书室本就是一个少人问津的地方，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偏偏这么巧，被盛夏碰上。而这次我也没法把责任推卸到任何人身上，我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王雨璐逼的，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后来那一整天我都没敢去找盛夏，原因不是我害怕，好吧，我得承认，是我害怕，那种害怕慌张和手足无措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就这么朝我压下来，任凭我怎么推也推不开，它几乎压得我无法动弹。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要是真能提起勇气去找盛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又想起盛夏看我时候的眼神，冷冰冰的像把尖锐的刀子，戳中的是我的心脏，滴答滴答，是血滴下来的声音。

刚回教室周杨就冲上来问我，他说刚才盛夏怒气冲冲地下楼的时候刚好被他碰上，叫她她也不回答，眼神真可怕，出什么事了，你们又闹变扭了？我朝周杨说了句，滚远点。我想我应该是第一次把脾气发在无关的人身上，实在没办法控制。周杨一拍桌子：“你他妈的，说什么呢。”我说，周杨，我完了，先别烦我行么。他看了我一会儿，调头就走。要是平常和盛夏闹了小矛盾，周杨见状来问我们俩怎么了的时候，我或者盛夏铁定会告诉他。但我知道这次不同。

放学我等在盛夏教室门口，他们班一大半的人都出来了我还没见她出来，后来看到她在做值日，教室里就剩她和另外两个女生。我走进去，我说盛夏，对不起。我真的想多说点什么，可什么也讲不出来。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一时脑子糊涂了，就和上次一样，别怪我，是王雨璐故意的——那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不要脸的混蛋，我还知道什么叫羞耻心。她在扫地，我刚好在她前面，她说，让开。我说不让。她把头抬起来，又拿那种眼神看着我。盛夏，求你了，别再用这样的眼神行么，我怕你了，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就是别这么冷冷地看着我却一句话都不说。

那好，你来解释，我听着。她语气也冷得吓人，整句话语调没有一点起伏。你让我解释，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才是最可怕的。我承认现在的我的孱弱。良久，我说了句，你快扫地吧，我等你。她冷笑一声：不用了，我有手有脚有脑子，我自己能回家，你别让我恶心行么，快滚吧。

“快滚吧。”她说。她从没说过这么狠的话，这比那次的“不如，我们分开吧。”更狠。难道你们不觉得么？和那次一样，我难过、失望，也心寒，但这次的恐惧远远超越那一次。只因我心虚。

——那天王雨璐来找我，问我能聊聊吗，很久没见了。我说行。毕竟是初中里的同学，也是曾经一起相处过的人，现在不管她用什么方式再找到我，聊一聊都是可以的。她问我学校哪里人少，我说图书室吧。她比我早到，我进去的时候她就站在书架前翻书，见我进来了，幽幽地抱怨一句：“你们学校图书室真小，书也那么少。”我说，这就一破学校，图书室也是象征性地开着，几乎没人来。她转过来看着我然后笑笑，破学校也没事儿，能让我和你待在一个学校就好。她一笑我就感觉又回到了初中那时候，她坐我边上的时候，她很爱笑。可她的笑不像盛夏，那么灿烂却又干干净净特别无邪的样子，她的笑特别亮眼，或者说——勾人。勾人的也不仅仅是她的笑，她整个人就是那样，勾人又勾魂，一点都没变过。初三毕业和她分开以后，我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失恋，然后就再也碰不上她了，当时难过了一阵子之后也就没觉得太舍不得或者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思念她。至多也就是会想到她而已。而遇上盛夏以后我几乎快全忘了有王雨璐这个人在我生命中出现过，我从头到尾都很自信地认为我爱盛夏，并且只爱她，往后的日子里不管怎么样都得这么爱下去。但那天图书室里的王雨璐，她的一颦一笑突然让我心头一动，连我自己都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刹那心动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