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阮玥x苏临渊(1 / 2)
和所有人预想的一样,阮玥正常发挥,考进了南城一中。
还运气很好的进了重点班。
身边人和学习难度的大转变,所引起的连环效应,在阮玥高二那年爆发。
初中时没有因成绩分门别类,她身边成绩差的好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就没有很强烈的差距感。
到了高中,重点班里面都是来自各个学校的尖子生,成绩和排名的压力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同样的成绩,要是在她初中的班级,可以前五,在这里只能倒数。
更何况,阮玥本就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人。
不得不承认,人与人真的不同。有些人有学习天赋,同一个知识点,人家一听就会,她就要独自消化好久。
还不一定能懂。
在又一次考了班级倒数十名的考试中,阮玥躲进厕所,压抑着不敢发出声音,独自流泪许久,才找到班主任,主动提出把她调到普通班。
她的班主任是一个富有经验的女教师,年龄已经将近五十,烫着波浪头,戴着长方形眼镜,颧骨很高,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很严厉的感觉。
她也的确很严厉,查纪律查的很严,对于学习一丝不苟,布置的作业也很多,据说带出了好几届百分之九十的人考取一本的班级。
同学私下里都叫她“老巫婆”。
听了阮玥的想法后,她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真的甘心吗?”
被打压没了自信,甘心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主动放弃在最好的班级学习的机会。
阮玥垂着眼,咬住唇没说话。
不甘心有用吗。
她在苏临渊家住了这么久,在那些异样的感情萌发的时候,她也有过不甘心。
为什么她年龄这么小,为什么苏临渊眼底从来没有她这个人。
她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可是不甘心没有用。
她这辈子都无法把这份感情宣之于口,只能拼了命地藏在心底,成为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一个禁忌。
“老巫婆”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劝道:“阮玥,我认为你不该是这副样子的,高中压力是很大,老师也理解,也不止你一个人和我提了这个想法。我的建议是,别这么早放弃,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下个月期中成绩出来以后再给我答复,如果还是相同的回答,我可以把你调过去。”
苏临渊接到阮玥班主任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开会。
策划部经理正在播放他新的季度对于市场方案的ppt,讲得激情飞扬,正兴奋处,看见苏临渊拿出了手机。
他一下卡了壳,下意识以为苏临渊不满意他的方案,无聊到开始看手机。
他以前从来不会在开会的时候拿出手机的。
会议室突然沉默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临渊身上。
经理战战兢兢的:“苏总……我这个方案,您是有什么意见吗?”
照理说开会时应该专心致志,不能接电话。可这是关于阮玥的事,他不能不管,苏临渊右耳戴上蓝牙耳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策划部经理这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阮父不方便随时到场,阮玥在学校的监护人电话留的是苏临渊的。
在他的印象里,阮玥一直很乖,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班主任给他打电话的情况。
策划部经理依旧讲得激情,苏临渊的神却随着电话里的内容,晃到九霄云外了。
她说阮玥最近状态很差,没有自信心,甚至主动提出要转去普通班。
还说家长应该关注孩子的心理状况,已经高中了,面临高考的压力,心态失常很正常,要适时地做心理疏导。
苏临渊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她笑过了。
他这些年忙于工作,阮玥说是借住在他家,他其实,也没起到一个照顾好她的责任。
她太乖太懂事了,能自己做的事绝对不会麻烦他。
他也就下意识认为,她不是很需要他。
苏临渊本就不爱说话,即使每天接送阮玥上下学,她不主动开口,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的。
一个每天和他接触,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小姑娘。
出了心理问题,他居然还是通过外人得知的。
苏临渊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过于自负,也没有带小姑娘的经验,任凭她自己消化所有情绪,一点点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接下来经理说了什么他也没心思再听,满脑子都想着晚上见到阮玥,该如何和她开口,该怎么旁敲侧击地提到这个问题。
阮玥已经高二了。
原来,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时间走得这么快。
当初那个明明拿不动还要死撑,笨拙地捧着水果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和那时的他年龄相仿,漂亮的大姑娘了。
她变得更加安静,也和他一样,成了不爱说话的人。
苏临渊并不想看见阮玥走上自己的老路。
他希望阮玥还能像那个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对世界保持善意,叽叽喳喳的可以一个人说好久而不感到疲倦,笑起来眼底像是有星星,活泼而灵动。
而不是一个安静的,没有情绪的洋娃娃。
所幸,他还有机会。
和往常一样接阮玥下晚自习后,进了门,他长腿一迈,挡住阮玥走回房间的路。
阮玥抬眼:“?”
苏临渊主动道:“玥玥,我们谈谈?”
**
阮玥不知道苏临渊怎么会突然想和她谈谈。
她明明已经放下对他的心思了,也如他所愿,不打扰他工作,安静地就像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阮玥还是不受控制地,燃起了期待。
难道是他顿悟了,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想和她道歉,修复关系了吗?
沉寂已久的心脏像是找到了感应源,又开始疯狂地跳动,阮玥压下眸中的期待,状作平静的样子,和他对视。
对视片刻,面对苏临渊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突然反应过来。
哪里是什么顿悟了。
肯定是老巫婆和他说了什么,他又想摆起长辈的姿态,来教育她罢了。
迎面一盆冷水浇下来,把她刚才的期待尽数浇灭。
阮玥抿了抿唇:“如果你是想和我谈普通班的事情的话,我只能说,我没有意气用事,我是真的觉得跟不上,想试试普通班的环境而已。”
苏临渊皱着眉头:“玥——”
“我和你这种天生就脑子聪明的人不一样,叔叔。”不想听苏临渊讲道理,阮玥打断他的话,睁大眼睛,压下眼眶中的涩意,“我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达到你们眼里的‘普通’,我觉得这样太累了,没什么必要,我本来就没有很大的追求。”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
初中那么努力的学习,也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去关注他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玥玥。”苏临渊从柜子上的纸盒里抽了张纸巾,小心地捏起一个角,想给她擦眼泪,“我的意思是,你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没有注意到你的心理,我感到很抱歉。但我和你的老师一样,希望你可以先别这么着急否定自己,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自己能到哪步,刚好也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是他对阮玥的关心不够,导致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责任在他。
阮玥下意识想拒绝:“不用——”
“你先别急着拒绝。”似是看透了她的心理,苏临渊淡淡道,断了她的后话,“高中知识我还是记得一点的,虽然可能没有你老师教得好,应该勉强够用,先试试吧。”
**
阮玥一直知道苏临渊很聪明。
可她没想到,隔了将近八年,他还能把高中知识记得几乎一字不差。
教材有更改的地方,他只需要把书看一遍,就了解了解题的大概思路,以及知识点适用于哪个题型,再整合在一起教她。
同一道数学题,他能举出多种不同的方法,并转化成通俗易懂的方式给她讲解。
教室里老师要根据不同学生的理解能力,为了将时间最大化,很多题目都略过不讲,或者讲得很快。
往往阮玥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没理清思路,就下一题了,下一题又在想上一题,造成恶性循环。
苏临渊就不会这样,他只是她一个人的老师,她听不懂的地方他可以重复讲好几遍,认真而又有耐心。
阮玥觉得他是真的谦虚了。
要是苏临渊去做老师,先不说这张脸,就凭他的教学能力,就能出名。
都说工作时的男人最有魅力,苏临渊拿着笔,指着一笔一划字字清晰的纸,给她讲题的时候,鸦羽似的睫毛垂下来,又长又密,侧脸线条利落,淡如水的嗓音从他口中缓缓道出,混杂了数字符号,别有一番韵味。
阮玥有看过他的草稿纸,草稿纸上的字迹草到她几乎看不懂,同一道题写了满满一大串,在给她讲的时候,字迹清晰步骤简单明了。
可想而知他在她身上花了多大的心思。
阮玥不知道苏临渊为什么突然像换了个人,开始愿意把心思花在她的身上,开始注意她的情绪。
明明之前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想,也许是她爸爸和他说了什么,他又和高中那样,觉得有愧于她。
不过无所谓。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就会结束,阮玥听苏临渊的课听得很认真,也很努力的,想给他一份满意的答卷。
阮玥的文科一直没什么问题,拉分严重的是理科,尤其数学。
苏临渊给她开的小灶效果立竿见影,短短一个月,期中考成绩出来时,阮玥这只永远只在六七十分边缘徘徊的菜鸟,破天荒地考到了一百分以上。
高中数学如果愿意分析试卷的话,可以看出题型和知识点是有模板的,如果能进行针对性的复习,提分很快。
阮玥看到成绩的那刻,终于松了口气。
她可以给苏临渊一个交代了。
苏临渊照例来接她放学。
“叔叔。”回程的路上,阮玥舔了舔唇,诚恳道,“真的非常谢谢你。”
其实还想问他以后还会不会教她,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问题堆积在嗓子眼,她闭了闭眼,还是咽了下去。
她也不是小朋友了,什么事都要问个彻彻底底,不高兴就摔脸子。
有很多事情,没有问清楚的必要。
自欺欺人有时候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阮玥正想转移话题的时候,苏临渊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淡淡出声。
“到你高三毕业前我都会辅导你,你爸爸不知道这件事情,都是我个人的主意。既然你住在我家,我就有照顾你的责任,以前是我的不对。”
阮玥脸一下子就红了。
在苏临渊面前,她总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无论在想什么,他仿佛都一清二楚。
“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玥玥。”
“……”
这天夜里,阮玥辗转反侧,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困意,又被拉扯进了一个梦。
时间像是倒回到了她八岁那年,一个人跑到他学校去看他,被他骂了一顿的时候。
只是梦里的苏临渊变成了如今二十五岁的他。
也不再是那副凶巴巴,张口就是怎么给她爸交代的人。
成熟的苏临渊抱着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地笑着,夸奖道:“玥玥真厉害,能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我最喜欢玥玥了。”
阮玥心里一个咯噔,被活生生吓醒了。
今夜无月,连星星都没有,室内漆黑一片,光线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阮玥猛地坐起来,用力拍了拍因惊吓过度而不安的心脏,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出问题了。
做梦真不愧是做梦。
连苏临渊都能变成温柔哥哥了。
阮玥清楚的知道,如果放任自己和苏临渊这样下去,她那些拼了命埋在心底的情绪,会像雨后春笋一样,铺天盖地地萌发出来,再一点一点地包围住她,将她困在一张大网里。
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贪恋这份温暖。
希望能和他这样相处的时间,能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