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造化为工（二）（1 / 2）

杨过怕伤到身后的小龙女和郭芙，便凝立不动。法王五轮齐出，只是佯攻，旨在试探，五轮在他身旁绕了个圈子，重行飞回。他见杨过并不举剑追击，己明其意，心下暗喜：“你不敢移动身子，定是护着后面的人，小龙女重伤不能移动，郭芙武功又平平，处境之劣，无以复加。我纵跃远攻，已立于不败之地。”对方既断一臂，又要保护两人，按照法王的身份原不能如此相斗，但他知道今日良机再难相逢，小龙女若是伤愈，他二人联手固是对付不了，便算小龙女与郭芙都死了，杨过少了牵制，自己也未必能是敌手，只有今日乘势一举而毙，方无后患，至于是否公平，却顾不得这许多了。这情势旁观众人也能瞧得明白，都觉法王太也不够光明。马光佐大叫：“大和尚，你是英雄，还是混蛋？”郭芙更是愤愤不平，叫道：“金轮法王，你还有脸称一代宗师，你恃强凌弱，乘人之危，呸，恶魔！狼心狗肺！恶贼！”

杨过听了，不禁哑然失笑，心道：“芙妹闯荡江湖这般久，还只会骂这几句话，等空闲了，我再教她几句。”又转念一想：“我教会了她，难不保有一天这话得骂到我身上……还是算啦。”

法王只作没听见，五轮连续掷出，连续飞回，仍是绕着杨过三人兜个圈子，又伸手接住。五只轮子忽高忽低，或正或斜，所发声音也是有轻有响，旁观众人均给扰得眼花缭乱，心神不定，突然之间，马光佐“啊”的一声大呼，却是铜轮斜里飞来，猛地转弯，从他头顶掠过，将他头皮削去了一片，头皮连着一丛头发，血淋淋的掉在地下。马光佐捧头大骂，却也不敢扑上去厮打。

杨过眼见小龙女伤重，多挨得一刻，便少了一分救治机会，心中暗暗焦急，又见金轮法王报复马光佐方才之言，怕郭芙也遭报复，更小心提防。法王叫道：“小心了！”蓦然间五轮归一，并排向三人撞去，势若五牛冲阵。杨过全身劲力也部贯到了左臂之上，剑尖颤动，当当当三响，挑开了金铜铁三轮，跟着挥剑下击。众人眼前一耀，地下灰尘腾起，银轮和铅轮都已从中劈开，掉在地下。

法王大声酣呼，飞步抢上，左手在铜轮上一拨，抓住金铁两轮，向杨过头顶猛砸。杨过径不招架，玄铁剑当胸疾刺，剑长轮短，轮子尚未砸到杨过头顶，剑头距法王胸口已不到半尺。法王立时后退，上前固然迅疾，退后也是快速无伦，也不见他如何跨步，已向左后侧斜退数尺，在这倏忽之间直趋斜退，确是武林中罕见的功夫。旁观众人目眩神驰，忍不住大声喝彩：“好！”

玄铁剑一送即收，杨过回剑向后，当的一响，已将背后袭来的铜轮劈为两半，铜轮尚未分开落地，剑锋横挥，两半片铜轮从中截断，分为四块。玄铁剑虽然剑刃无锋，但他运上内力，竟是无坚不摧。众人见了法王的绝顶轻功，还喝得出一声彩，待见到他这神剑奇威，都是惊得寂然无声。

霎时之间，法王的轮子五毁其三，但他全不气馁，舞动金铁双轮，奋勇抢攻。杨过挺剑刺出，法王侧身拗步，避剑还轮，这时轮子不再脱手，虽然无法远攻，却比遥掷坚实得多。只见他绕着三人，左攻右拒，纵跃酣斗，双轮跳荡灵动，呜呜响声不绝。杨过的玄铁剑却似使得颇为涩滞。但不论法王如何变招，始终欺不近三人三步之内。堪堪斗了四五十招，法王双轮归一，合并了向小龙女与郭芙砸去。杨过玄铁剑刺出，嗒的一声轻响，已抵在金轮边上，两股内力自两件兵刃上传了出来，互相激荡，霎时之间两人僵持不动。

杨过只觉对方冲撞而来的劲力绵绵不绝，越来越强，暗自骇异：“此人内力竟然如此深厚。”又想：“既至互拚内力，玄铁剑上的威势便无法施展，这贼秃练功时日久长，功力深厚，为时一久，必占上风。且引他近身，用袖子出其不意的拂他面门。”于是左臂缓缓退缩，两人原本相距五尺有余，渐渐的相距五尺而四尺半，四尺半而四尺。

法王的弟子达尔巴和霍都一直守在师父身旁，眼见师父渐占优势，心中大喜，向前走近几步。达尔巴关怀师父的安危，又盼师父别伤了转世投胎的“大师兄”。霍都却是想暗算小龙女和郭芙惹杨过分心。他挥动折扇，似是取凉，其实要俟机发射扇中暗器。

丘处机与王处一见他目光闪烁的缓步上前，便知他要出手助师，二人对望一眼，均想：“杨过虽与我教为敌，但大丈夫光明磊落，是输是赢，当凭真本事取决。终南山岂容好徒猖狂？”两人各挺长剑，踏上一步，一齐瞪住了霍都。丘王二道这时须发俱白，但久习玄功，满面红光，两柄长剑青光如虹，自有一股凛凛之威，镇慑得霍都不敢妄动。

这时杨过左臂渐渐缩后，相距法王已不过三尺，心想：“这和尚只要再向前半尺，我右手袖子拂将出去，虽不能制他死命，也要打得他头昏眼花。”

法王见他右肩忽然微动，忽想到他刚刚用袖子卷回郭芙，已知其意，心想：“你手臂虽断，衣袖尚在，劲力运将上去，也是一件如同软鞭般的利器。我将计就计，拚着受你这一拂，当你挥袖之时，左臂力道必减，那时我乘势全力猛攻，却要你身受重伤。”

当此危难之时，众人都全身贯注地盯着两人看，小龙女靠在郭芙身上，刚刚吐了一口血，一直迷迷糊糊，此时听周围寂然无声，便睁开眼来，见杨过岿然不动，双目向前直视，便顺着他目光转头瞧去，不禁一惊，原来法王一对铜铃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在面前。但见这双眼中凶光毕露，实在讨厌。她这时没想到法王正与杨过拚斗，只知这和尚是个人恶人，当下伸手入怀，取出一枚玉蜂金针，低声道：“郭姑娘？”郭芙忙小声应是，生怕打扰到杨过。

小龙女道：“这大和尚……大和尚实在讨厌，你去，用着金针刺他眼睛，瞧他还这般恶狠狠地瞪人么？”郭芙厌恶这番邦和尚，便接过金针便要上前。

杨过忙道：“芙妹别来！”胜负只在须臾间，一旦郭芙上前，难免会伤到她。郭芙顿了顿脚步，又不能上前，又不想逆了小龙女的意愿，忽瞥见地下有颗小小的石子，忙捡起来运在指尖，只听“咻”的一声，破空之声，小石子只扑金轮法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