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天地为炉（二）（1 / 2）

过芙两人同时大惊，杨过也顾不得分辩，右袖一挥，缠在郭芙的腰间，两人从青松旁飞出，窜入法王和全真五子之间。杨过伸左臂抱起小龙女，一闪一晃，又已跃出圈子，径自坐在青松之下、玫瑰花旁，将小龙女扶在身侧。

小龙女面上怔怔的，打量了半晌杨过，才甜甜一笑，眼中却流下泪来，说道：“过儿，是你，这不是做梦么？”杨过摇摇头道：“不是做梦，姑姑，过儿还是来迟一步！”但见她衣衫上斑斑点点，满身是血，心中矍然而惊，急问：“你受伤重不重？”郭芙在一旁听闻，也忙过来瞧她。

小龙女受了前后两股大力的夹击，初时乍见杨过，并未觉痛，这是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翻腾过来，伸手搂住他脖子，说道：“我……我……”身上痛得难熬，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过见了这般情状，恨不得代受其苦，低声说：“姑姑，过儿对不住你，还是来迟了！”小龙女说道：“不，你来得正好，我只道今生今世，再也瞧不见你啦！”突然全身发冷，隐然觉得灵魂便要离身而去，抱着杨过的双手也慢慢软垂，说道：“过儿，你抱住我！”杨过的左臂略略收紧，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百感交集，眼泪缓缓流下，滴在衣衫上。

郭芙瞧着小龙女如此痛苦，心中也不好受，她低声道：“龙姑娘衣衫上的血有大半都不是她的……难道是内伤？”杨过缓缓地点点头。郭芙忙将左右袖囊的东西都放在地上，从其中翻出一个小瓷瓶来，道：“这是我爹上次匆忙塞给我的九花玉露丸，对内伤有奇效。”说着，便将小瓶中的两个药丸尽数倒在手中，托到小龙女面前。杨过只摇了几下头，流泪道：“不中用了，就是仙丹……也没用了！”郭芙一惊，呆呆道：“怎么会？”

小龙女却浑似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一般，只道：“过儿，你抱我，用……用两只手！”一转眼间，忽想起他的右手臂有异，忙问道：“你的右臂呢？”杨过对着郭芙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才低声道：“这时候别关心我，你快闭上了眼，一点儿也别用力，我给你运气镇伤。”

小龙女道：“不！你的右臂呢？怎么没了，怎么没了？”她虽命在旦夕，仍是不顾念自己，定要问明白杨过怎么会少了一条手臂。说着，伸手轻轻抚摸他袖子，丝毫不敢用力，轻轻说道：“可怜的过儿，断了很久吗？这时还痛吗？”

杨过摇摇头，说道：“早就不痛了，姑姑，你别多说话，我给你镇痛要紧。”小龙女忍不住又问：“你的手臂……手臂是怎么断的？快跟我说。”郭芙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待要说话，又被杨过以眼神阻止。杨过见糊弄不过，便微微苦笑，说道：“手臂断了，自然是给人家斩的。”

小龙女凄然望着他，没想到再追问是谁下得毒手，既已遭不幸，那么是谁下手都是一样，这时胸口和背上的伤处又剧烈疼痛起来，她自知命不久长，低低地道：“过儿，我求你一件事。”杨过道：“什么？”小龙女凄然一笑，低低的道：“我没多久好活了，你陪着我罢，一只瞧着我死，别去陪你的郭……郭芙姑娘。”

杨过一呆，道：“姑姑，我自然陪着你，只是……只是……”说着凤目含泪，呆呆地看着郭芙。郭芙乍听小龙女的话，心头一惊，又听杨过的回答，不免有些难过，不禁有些赌气地想着：“若是杨过说我再也不见郭芙姑娘了，那我现在立时就走，死活都不与她两人相干！哼，他两个说话便说话，做什么又拉扯上我？我陪杨过找解药难道错了么？杨过……杨过要是也是非不分，胡乱答应，瞧我以后还睬不睬他！”

郭芙这般想着，便抬头来瞪两个人，见小龙女半靠在杨过肩上，双眼放空，呼吸时有时无，已是奄奄一息之态。杨过抿着嘴角，双眼望着自己流泪。郭芙心中也慢慢地染上一层悲哀，怔怔地陪着他们落下了眼泪。

全真五子见杨过到来，均知此事纠葛更多。单说丘处机与郭杨两家渊源极深。郭杨两家三代种种恩怨纠葛，均由丘处机路过牛家村而起。丘处机此时迟暮之年，性情较壮年的性烈如火已和缓许多，此时虽眼瞧着杨过与郭芙，思绪却不禁渺渺地飘过数十载的光阴，忆起郭啸天和杨铁心，郭靖与杨康，一时想起当年雪夜与郭杨两人豪饮畅谈，酣畅淋漓，却世事易变，弹指间已白云苍狗，一时又欢喜郭杨两家有后，心头又悲又喜。

丘处机上前两步，仔细地打量了过芙两人一番，长叹一声，道：“当年我追杀金狗，路过牛家村，与啸天公和铁心公颇为投缘，屈指一算，如今已四十年了，不意今日能再见郭杨两家后人，你两人祖父在天有灵，也当瞑目了！”杨过与郭芙听说，心头均是一震，杨过将小龙女扶到一旁的青松边暂且靠着，与郭芙双双拜道行礼，齐声道：“道长云天高义，郭杨两家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