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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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地下地下水牢的甬道狭长昏暗,墙缝中渗出的潮湿霉味混合这血腥气萦绕在丘寻越鼻尖,异常令人作呕。
城主旧府邸内的奢靡气于此处消散的干干净净。
丘寻越被空气中的浮灰刺激得咳嗽不停,他脚边还沾着一个小童吐出血与另一个小童的骨头渣。
太脏了,让人恶心,应当赶紧换双靴,他如是想到。于是加快脚步朝水牢行去。
“十合为一斗,十斗为一斛,十斛为一石。”
黎纤靠在江逾白身侧,逐字逐句地背诵刚刚学的度量单位换算。他模样认真,像极了学堂里接受夫子考校的学生。
“喂,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传道受业!”容舟将手腕上的镣铐甩在石壁上:“无故被关怎地也不知生气,你是江逾白不是江莲白!”
“外面的,能不能来个人告诉小爷,到底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面对容舟的这般叫嚷,,江逾白仍旧无动于衷。他眼眸深邃,如瀚海般沉静无波,只有微皱的眉心昭示他此刻的心绪不宁。
外公曾说十方无相宫有个对修道飞升过分着迷的老疯子。方才的长者看黎纤的眼神便有隐隐的癫狂之意,仿佛见了什么不可多得的宝物。
归元的瞭望台,在近些年总会接收有散修在北域边界失踪的消息,动用追魂秘术也寻不到。
偶尔找到的也只有几块碎骨残肢。
他越想越烦躁,搭在大鱼头上的手指也由原来的放松状态开始蜷曲收紧。
“一寻为八尺,四指为一扶,十尺为……,啊,痛!”
黎纤被江逾白扯得头皮生疼。他扬起头,委屈道:“我未曾背错,白白为何抓我的头?”
“咳咳。”江逾白反应过来后,忙把手放下:“抱歉,我无意识的。我……”
语毕,他又抬手想帮黎纤揉揉脑袋,却不曾想这鱼竟侧身躲了过去。
以为黎纤生气了,他正愁不知怎么解释,只见大鱼抿抿唇,好似下定决心一般道:“白白不必害怕,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一直保护白白。白白有心事定要同我讲的。”
这是黎纤第一次在无人教的情况下,讲这么长的句子。江逾白不由得有些怔愣。
不是食人屠城的猛兽,亦不是惑人心神的精魅。面前的老妖怪,大致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模样。
那双眼比长夜中最闪耀的星子还要亮上三分。举手投足间都是稚子的赤诚热忱。
江逾白有些疑惑,岑家世代皆是流芳百世的英豪,这鱼怎地就摊上他这么个不求进取的闲散人做饲主。
闲散人江逾白生来喜好安逸,若是生在世井里的富贵人家必定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平日里饮酒听曲,蹴鞠围猎,撸猫逗狗玩蟋蟀。
可他偏偏生在归元,拜在惊雷。天下第一宗门少主的名号从出生便被刻进骨血。
延续家族的光辉,做世家公子的楷模,成为修真界的卫道者,这些字眼充斥在他生活中的所有地方,甚至连他咽入腹中的每粒米都写着责任二字。
但,好在他用厚如城墙的脸皮将此种种一一挡在了外面。
十年前,站起来也就两把剑高的毛孩子对着一众长老以此生最激昂的口气说:练剑,只是因为自己喜欢练剑;修道,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修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些年来,不论渡劫前后,他都得过且过,从未将进阶之事放在心上半分。在他看来,从炼气到大乘也只不过高了几层境界。
就连凤毛麟角的圣人也不过就是能比其他修仙者多活个百八十年,至于什么佳人宝器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就是这般,天地苍茫寂寥,人间繁闹熙攘,他独来当独归。
可是,在他碌碌庸庸的“好日子”里,偏偏来了一条鱼,这鱼跨过万年光阴,从深不见底的海底废墟中潜上来,到他身边。
没让修真界遭难,却搅得他心/神荡/漾。
傻不愣登,说话都要人教的小东西被喂了几天饭食便要永远呆在他身边,就在刚刚这傻东西还说要一直保护他。
大鱼说这番话的模样好笑得要命,要命。
老者盯着黎纤的炙热眼神再次闪现在脑海。
万一这鱼被人剥皮抽骨怎么办?被掐一下都会喊痛的小东西怎么受得住。
夜风忽起,透过石壁上的小窗能隐约看见天边云霭与晚霞交叠,皓月在云海中翻涌。
十年来,他好像突然意思到大乘境相比炼气期不只是高了几个境界,还有足以碾压对方的战力和地位。
江逾白下意识地摩挲起腰间的无妄剑柄,感受其上的纹路。
渴望强大的心念与远方皓月一同破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