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双更(1 / 2)
傅云初似乎并没有意外元鸢的选择,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了,她心里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有谢锦衣。
毕竟他们之间是?他无法逾越的十多年。
大堂里沉默了一瞬,傅云初忽地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我今日在梅园看见你了。”
元鸢心里有愧于他,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想?那时候你应该不想?看到我,所以我才走了。”
哪怕那时候他看到了她的痛苦,可她眼里的难堪却让他硬生生停住了想?要去带她走的步子。
他从不想?看到她为难。
也或许是?他知道她眼里心里都只有谢锦衣,无论谢锦衣如何待她,她总是?忘不了他的。
元鸢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这?番话。也许是?在谢锦衣身边待得太久,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用沉默去面对很多事。
她从未想?过傅云初对她会有旁的心思,他们之间甚至只是?偶尔见上一面。
又?或者是?当心里只装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如一叶障目,谁也看不见了。
除了一句重?复的“对不起”她似乎再也没法对他说出别的话。
水滴落进缸里,叮咚一声,在沉寂的大堂清晰可闻。
傅云初看着面前?的元鸢,不过数月不见,她俨然?消瘦了许多。
以前?她总是?爱笑的,可那双眼睛却像枯败了多年的石榴花,再也看不见当初的明媚热烈。
但是?现在那双眼里却有了神采,却是?因为另一个人。
傅云初缓了缓呼吸,声音发哑:“元姑娘,在你心中?我可曾有过分毫的位置?”
元鸢摇了摇头:“抱歉。”
吸入口中?的空气似乎变得冷了下来,傅云初脸上的笑意恢复,向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喜欢她,却也不会强求。
这?五年能得以她未婚夫的名义待在她身旁,他已经满足。
再多,是?缘分,若是?没有,便是?缘分不够。
“我会去官府取回婚书,到时自然?作废。”他站在与她适度的距离,“若是?谢锦衣待你不好?,你自可来找我,你我总算是?朋友的。”
元鸢轻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谁又?说得清楚自己现下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只能跟着自己最想?要去的方向。
如果错了,那便错了。如果对了,那便是?赢了。
傅云初道了一声:“好?。”又?对她笑了笑,一挽袖袍转身往外走。
元鸢扶着柱子背过身,可看着面前?的珠帘却犹豫不决。她该进去么?
好?像谢锦衣刚刚很生气,大概他现在是?不想?见到她的。
后院。
谢锦衣站在台阶下,梧桐树的影子立在脚边,细碎的日光打映在他的鬓角。
小黄狗衔着骨头跑到他身边,边跳边摇着尾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像是?饿了。
也是?,元鸢走了,还有谁会喂它?
谢锦衣蹲下身子,冷眼看着地上的小黄狗,手指按在它的脑袋上。
“你的主人都走了,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小黄狗当然?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无辜地耷拉着耳朵。
谢锦衣灼灼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松开手起身走了。小黄狗扭头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跟上去,只自己在原地转圈圈。
不一会儿,一根骨头扔在地上,哐当撞了好?几下才停住。小黄狗闻着味儿立马追着跑了过去,一张嘴用力咬住啃了起来。
谢锦衣撩开衣摆坐在台阶上,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遮住了从墙头映下的日光,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他一条腿搭直,一条腿曲着,目光却落在身边啃骨头的小黄狗身上。
什么人养什么狗,没心没肺的人养出来的也只能是?个喂不熟的。
倒不如现在就扔出去。
反正早晚也会自己跑了的。
谢锦衣的眼神冷下来,屈身将手提在小黄狗的后颈皮上,准备拿出去扔了。
许是?因为元鸢经常摸它的脑袋,这?会儿谢锦衣的手压下,小黄狗习惯性地仰起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毛茸茸的触感让谢锦衣眼神微沉,唇角的笑意发冷:“不过喂了你一块骨头就知道讨好?卖乖了。”
他低头笑了起来,笑声在零碎落下的梧桐叶里显得那般凄凉。
“连畜牲都知道谁对它好?,为什么……”
可为什么无论他怎样对她,她都不喜欢他?
明明她曾经也是?喜欢过他的,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小黄狗脖颈上的力道松开,它四?脚踏地,又?奔着那根骨头去了。
“汪汪”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而坐在台阶上的谢锦衣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落在面前?被虫蛀出孔洞的叶子。
“汪”的一声,小黄狗丢下骨头往他的身后跑去。黄色身影擦过视线时,谢锦衣眼皮微动,若有所感地往后看去。
余光里是?一片水蓝色的裙摆。
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只有风声卷过耳畔。
她不是?走了么?
小黄趴在台阶上,不停仰着脑袋。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
谢锦衣抬眼看到了半蹲在自己身旁的元鸢,他甚至多看了一会儿去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顺着肩头散落的青丝漫开清淡的香味,衣领下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上是?深陷的锁骨。
长睫微抖,那双眼睛转过来和他对上。
谢锦衣扯了扯嘴角:“怎么,还要来收拾东西??”他的目光转向地上的小黄狗,“这?只畜牲也是?你养的。”
元鸢没管他话里的讽刺,纠正他:“它叫阿黄。”
有名有姓,才不是?什么畜牲。
谢锦衣没功夫再和她周旋,直直地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拿好?你的东西?,赶紧滚。”
元鸢低头,搭在阿黄脑袋上的手指尴尬地收回。
她没说话,谢锦衣也没心思听到她再说出一句跟傅云初有关?的话,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可身后是?元鸢低落的声音:“你在这?儿,我又?能去哪儿?”
背影僵住,谢锦衣的步子再难往前?迈。可回过神后,只有难言的怒火填满他的心头。握在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骨节生生泛白。
又?是?这?样,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有时候他真?想?就这?样掐死?她。
元鸢看着他的背影,鼓足了勇气说:“我刚刚和傅云初退婚了。”
谢锦衣微睁了眼,却没有回头。
元鸢继续道:“他说他不喜欢我了,所以他会去官府取回婚书,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不作数了。”
攥在袖袍下的手指摩挲,谢锦衣猛地转过身,冷眼看着她:“与我何干?”
她和傅云初的纠葛,他已经不想?知道、也不想?管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元鸢低下头,什么也没有再说。她想?说的都已经说了,她原也没有想?过他会因此谅解她。
她只是?想?告诉他这?件事罢了。
“与他退婚,你想?做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谢锦衣咄咄相逼,眼神似乎隐隐要失控,“还是?说元二姑娘就这?么喜欢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
一句话足以让元鸢的情绪被他击溃,她缓缓抬起头:“那你要我如何?”
谢锦衣眼里的戾气因为她这?突如其来地反问?顿住。
可元鸢再也受不了,只想?将自己积压在心头的委屈都倒出来。
“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相信,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我说我喜欢的人不是?傅云初,你不相信,我现在和他退婚了,你还是?不相信。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么?”
明明是?指责的话,她却不争气地先红了眼眶。
委屈像潮水汹涌而来,很快将她整个人都席卷而过。心像泡了水的馒头,仿佛再抖一下便会散了。
她是?真?的很想?冲他发脾气,很想?像他一样说狠话,可话被堵在喉头,眼泪先一步掉下来,让她所有的气势都瞬间崩解。
这?样的表现让她更加痛恨自己。
为什么连吵个架都这?么失败?
她抖着肩头,在谢锦衣错愕的眼神里越哭越凶,眼泪簌簌落下。她掩饰性地想?用手擦掉,可眼泪怎么也擦不完,到最后,她委屈的点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不争气。
她不想?让谢锦衣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用手挡在脸上,说出口的话也断断续续的:“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喜欢,为什么非要这?样说话伤我?”
她不知道为什么傅云初会喜欢她,为什么这?也算她的错?
他就是?觉得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他。只要他招招手,她就会乖乖地回来。
他不过是?仗着她喜欢他罢了!
可她也是?人,她也会痛。是?,她是?对不起他,是?她伤害了她。
可现在呢?他统统都还给她了。
他甚至说她喜欢周旋在男人之间,他凭什么这?样说她?他有给过她选择么?他有尊重?过她么?
每一次都是?他强硬地安排她的一切,她只需要做他手里的提线木偶,只要她说一句“不”他就会不高?兴。
但她甚至连他为什么不高?兴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同她说,永远只会甩给她一张冷脸。
等?他高?兴的时候就会对她很好?,就好?像她是?他圈养的宠物。可他凭什么这?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