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时疫(2 / 2)
“就在前几日,你放心。”贾瑚松开王熙鸾的手,扶住她的肩膀,轻推着?她往前走,“别叫人看出来。”王熙鸾闭眼深呼吸两次,再睁眼时已换了一副笑颜。
“我今日就开始给?家里人都服上解毒丸,我再给?你些?,你回去也小心行事。”王熙鸾看向他,着?重嘱咐一句,“你别忘了你是重要的,别为了救别人让自己出什么差错。”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贾瑚满面严肃。
“我知道。”王熙鸾对他笑笑,“实话和你说,我已经想好给?谁不给?谁了。虽然知道怪不得我,但心里难免觉得对不起他们。”
“别这么想。”贾瑚道,“天下这么多人,难道每个人因这事死了,你都要怪自己?你没有义务去救所有人。”
王熙鸾道:“我知道。而且谁知道解毒的药对这病管用不管用?我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
贾瑚道:“也许我们都猜错了,不是时疫。”
王熙鸾笑道:“若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但世?事不会因贾瑚和王熙鸾几句互相安慰的话就改变。
三日后,顺天府尹密奏太子,京郊和西市出现大批病因不明的患者死者,似是时疫。
户部也有巡官察觉有异,将所见禀报四皇子?。
九门提督负责京城守卫,京中京郊死者增多,王子?腾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三人得到消息后不久,直隶巡抚的急奏于当日午后快马入京。
是静观其变,还是立时将此事告知圣上?
太子和四皇子?都在犹豫。
王子?腾吩咐心腹几句,便在营中等太子和四皇子?动静。
他要看看,四皇子?到底有多少?本事,值不值得他押上满门荣光。
“把这消息告诉孤的好四弟,这事本就该归户部管。”太子立在案前,负手笑道,“让四弟承孤一个人情。”
“不知四弟这回会怎么做?”太子笑得玩味。
四皇子?府内,四皇子?纤长的手指握住四皇子?妃韩文月细腻如凝脂的手,眉头紧锁。
“父皇的脾气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不知何时就会发怒。”四皇子?声音犹疑不定,“太子又特把这消息给我,我若只当不知这事,怕将来难逃一个失察之责。直接去回给?父皇,若父皇正处盛怒,也不知我会有何下?场,而且……怕就直接把太子得罪死了。”
韩文月将另一只手覆上四皇子?手背,柔声道:“太子殿下此举,是想借此逼殿下?站队了。若殿下?去向太子殿下问计,不说得太子殿下相帮,至少不需再担忧太子?殿下背后针对殿下?。”
四皇子?叹道:“但若如此,父皇那边更不好交代。”
韩文月垂眸,任四皇子?思考了两刻钟,才?轻声问:“若太子?殿下没送来消息,殿下会怎么做?”
四皇子?又思索一回,道:“时疫之事本就是户部职责所在,我既身在户部,自然要向父皇禀报此事,好早些得父皇降旨,天下百姓也能早日安心生活。”
韩文月笑道:“那殿下?就去罢。”
“直接报给父皇,虽可能会得父皇迁怒,但若去问计太子殿下,便是让父皇不快两次,还会失了父皇信任。我知殿下?是真心想做实事,在此耽误一刻,殿下心内就会多内疚一分。我不忍殿下将来因此事自责。就算将来有什么风浪,我和孩子们都会和殿下在一起的。”韩文月起身,笑扶四皇子?站起来。
“来日若被太子殿下记恨,殿下只当是我出的主意,怪我就是了。”韩文月给?四皇子?抚平衣衫。
下?一瞬,她就被四皇子?轻轻抱在怀里。
“文月……”四皇子?闭眼轻叹,“我怎么会怪你?”
“我和殿下是夫妻,既已和殿下同甘,也能替殿下?……”
韩文月的话被四皇子?堵在嘴里。
“我去了。”把爱妻吻得面带红晕,四皇子?眼中多了几分轻松。
“和孩子们在家里等我。”他的手放在韩文月小腹上,“若我回来得晚,不用等我,记得照顾好自己。”
韩文月把四皇子?送到仪门处,看四皇子?身影远去,又过了许久,才?搭着嬷嬷的手,缓步往府内回去。
四皇子?快马到了宫门,翻身下?马才要入宫,忽听见马蹄声从另一边响起。
是定安伯。
认出是谁,四皇子?并没停下?等他,而是即刻转身迈入宫门。
王子?腾下马,把马鞭甩给从人,大步追上四皇子?,行礼:“见过四殿下。”
“定安伯匆匆而来,是有要事要见父皇?”四皇子?脚步丝毫没见慢。
王子?腾道:“确实有桩大事要回禀,臣斗胆问一句,不知殿下?是?”
“我与定安伯要说的当是同一件事。”四皇子?道。
王子?腾叹道:“也不知这时疫是从何处传来,怎么一夜之间京中多了这些?病人。”
四皇子?道:“事已至此,再后悔没早些发现也晚了。只能速去禀报父皇,请父皇下?旨,才?能早日平了时疫。”
王子?腾拱手道:“殿下高义,臣佩服。”
四皇子?道:“定安伯行事也着?实让人钦佩。”
说完这几句,两人都不再说话,赶着往前走。
王子?腾毕竟在军中二十余年,日日打熬身体不断,虽已四十有二,比四皇子?大了将近二十岁,行得却比四皇子?快。但顾着四皇子?为君,他是臣,他看似要超过四皇子?了,便把脚步放慢些。
终于到了太极殿前台阶,王子?腾看四皇子?已有些?气喘,便说一声“得罪了”,抬着四皇子?一只手臂借力给?他,两个人一阵风似的走到台阶顶上。
踩到太极殿外石砖,王子?腾松开四皇子?的手,四皇子?抹一把额上的汗,对王子?腾略点头,两人行到殿外守着?的太监身边,王子?腾道:“劳烦通禀圣上,四殿下与臣有要事请见。”
那太监见了四皇子?王子?腾两个,面上表情虽然没便,眼里却多了些?终于能解脱的意思。
王子?腾和四皇子?对视,两人都知道对方已看出来,只怕圣上已经发过一回火儿了。
他们进去是福是祸真不好说。
没过多久,那进去报信的太监就满面堆着?笑出来,躬身请他们进去。
王子?腾请四皇子?在前,他落后半步跟着?,行到圣上所在侧殿。
圣上命他两个起身,却并不问他们匆匆而来所为何事,只坐在椅上闭眼。
王子?腾垂首侍立,看地面有些?水迹未干,便知这地才被擦过。
圣上又不知砸了几杯几盏。
殿内一片寂静,四皇子?记挂着?时疫的事,忍不住开口:“父皇……”
圣上睁开眼睛,四皇子?嘴里的话都被这一眼给看没了。
“你们为何站那么远?”圣上问。
王子?腾等四皇子?开口。
四皇子?跪下,王子?腾在他斜后方也跪下。
“父皇,京中似有时疫蔓延,儿臣是从宫外而来,怕身上不洁净,损伤父皇龙体,所以不敢靠近父皇。”四皇子?叩首,“儿臣今日入宫正是为禀报此事。”
“定安伯,你呢?”圣上把目光从四皇子?身上移开。
王子?腾道:“臣也是因此事而来。”
“平身,赐座罢。”两人跪了约半刻,圣上才?淡淡开口。
四皇子?和王子?腾分尊卑坐在两边,都是坐的离圣上最远的椅子?。
王子?腾余光看见圣上面色比他们刚入殿内时稍缓和了些?,但还是阴沉得可怕。
“把这折子?给?老四和定安伯看看。”皇上递给?曹太监一本折子?。
曹太监将这奏折展开,先奉到四皇子?面前,并不交到四皇子?手上。见四皇子?看完,他又捧到王子?腾面前,仍不叫王子?腾沾手。
“你们有什么想法?”圣上问。
现在四皇子?和王子?腾就坐在对面,两人同时看向圣上时,极隐蔽的换了个眼神。
圣上现在的怒气不是对他们的。
在来宫中路上,四皇子?腹内已打好腹稿。他起身才?要说话时,听一太监在屏风外道:“圣上,太子殿下求见,已在殿外了。”
四皇子?便暂止住话,借往屏风处看去,又和王子?腾用眼神交流一回。
“让他等着?!”
圣上含怒的话,和他手掌重重拍在案上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这招走对了。
王子?腾站起来躬身求圣上息怒,藏住心中得意。
明哲保身这么多年,这回终于把太子得罪狠了。
也不知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好是坏。
四皇子?按住心中忐忑。
无论如何,他不能输。
“你怎么停了!接着说!”圣上的怒火蔓延到了四皇子?身上。
“是。”四皇子?心下?发颤,旋即强让自己镇定下?来,道,“马巡抚奏折中说,时疫已在保定各地蔓延,京中也已有不少?病患,那当务之急,是先切断保定与京城之间民众流动,和发现时疫之地与其余各处道路,以重兵把守。宫中太医院与民?间大夫联手治疗时疫,找出时疫解药。京城内外都应每日熏艾,最好禁止百姓随意出门走动,便要出门,也该用纱布包好口鼻。儿臣暂时只想到这么多。”
圣上从鼻子?里出了声气儿,对四皇子?的话不作评价,问王子?腾:“定安伯有什么想法?”
王子?腾道:“微臣觉得四皇子?言之有理,只还有一句:这次时疫来势汹汹,不知因何而起。等时疫过去,当查清源头才是。”
“哦?”圣上问,“定安伯此话何意?是觉得这时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王子?腾忙道:“微臣并无此意,只是想找清原因,以绝今后时疫可能。”
圣上也未对王子?腾说的话作任何评价,只不辨喜怒问:“你们二人既已有了应对之法,这事朕就交给?你们了?”
四皇子?拜下?叩首:“儿臣得父皇信重,身在户部,此事本便是户部职责,理应为父皇分忧!”
王子?腾也行大礼道:“微臣听圣上吩咐。”
圣上命:“拟旨,京畿并保定等地时疫之事,由四皇子?全权负责,九门提督,顺天府尹并太医院从旁协助,听四皇子?调派,不得推诿拖延!即日起罢朝,诸臣若有要事急事,可单独入宫禀报,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宫!”
“多谢父皇信重!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托!”四皇子?恭敬叩首。
王子?腾自然也表了一番忠心。
“退下?办事去罢。”圣上挥手。
四皇子?王子?腾肃然退出殿外。
太子一直在殿外等着?。虽然才是初夏,又是下午,天气并不炎热,他额头上却布满汗珠。
“臣弟(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四皇子?王子?腾齐齐对太子?行礼。
“免礼。”太子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冷意,“四弟和定安伯倒有缘分,竟是一起来的。”
“臣弟也没想到会在宫门口碰到定安伯。”四皇子?只当没听出太子?殿下话中讥讽之意。
“四弟这么能干,谁知是真没想到还是假没想到。”太子冷笑。
王子?腾只立在后面不做声。
四皇子?微皱了眉:“臣弟不解皇兄这是何意。”
太子眼中冷意愈甚,待要再说,殿内曹太监出来,道:“太子殿下,圣上有请。”
面见圣上是最紧要的事,太子也只得咬牙把恨意咽下,与曹太监谦让着?入了殿内,小心和曹太监打探圣上心情如何,才?刚殿中都发生了什么。
曹太监笑眯眯的,对太子?殿下恭敬到不能再恭敬,却一点儿口风也没透。
这个老狗贼!
太子心内更恨,但他已转过屏风来到圣上所在侧殿,只能带着?满怀的不安行礼:“父皇。”
久久未听见圣上叫起的声音,太子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你还知道朕是谁!你是谁!”圣上的咆哮震得太子双耳发疼。
太子闭上俯首双眼,等着?圣上把什么东西砸到他身上。
“往后要有劳定安伯了。”往宫外去的路上,四皇子?对王子?腾拱手。
王子?腾慌忙把四皇子?扶起,身子比四皇子?躬得更低:“微臣万万担当不起。”
时疫,时疫,这回可真难了。
王子?腾心思飞转,一瞬不停。
但也是立功的好时机。
佑儿,佩儿,仁儿……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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