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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暴君的花瓶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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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股不好的预感,随着?她交代后事一般的嘱咐,而变得越来?越浓,如沉沉的阴云,积压在裴九凤的心头。

耳边,很轻很轻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不要害怕,我?是姐姐,死了?也是姐姐,你吃的时候不要怕,如果实在害怕,你就在夜里?吃,夜里?就看不见了?。”

裴九凤犹如被人一刀刀捅进心口!

痛得他死死咬住牙关,依稀尝到几分血腥气:“不,不会的,你不会死!”

她不会死的!

妖人不能这么对他!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说道,一只?手臂动了?动,想要回?抱住她。但是从不习惯跟人亲密,让他僵着?手臂,不知道要怎么做。

良久,手臂放回?身侧,紧紧攥成拳,“明天,我?跟你一起出门,我?们一起找吃的,一定能活下去的!”

他已经不寄希望于妖人放他回?去了?。

如果他肯放他,不会拖到现在。

裴九凤不知道妖人要怎么对付他,但他不能看着?王大春死。

“明天我?做个拐杖。”他说,“家里?还有一些柴禾,绑一绑,就可?以当拐杖。我?拄着?拐,跟你一起出门。”

他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她死。

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就他先死,让王大春吃掉他!

“是了?,家里?的柴禾不多了?。”仿佛被他提醒了?一般,她低低的声音又响起来?,“缸里?的水也快没?有了?。明天,明天我?去挑水,上午挑一缸水,下午出城捡柴……”

“我?去捡!”裴九凤打断了?她,“我?去挑水,我?去捡柴,你不要去!”

良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裴九凤以为,她会反对他这么做,需要劝她几句才行。

但是她没?有出声。

心底一沉:“大春?大春?姐?!”

他顾不得从不习惯跟人亲密,下意识地抽出手,握住她的肩膀晃动:“姐?姐?”

她没?有回?应,裴九凤伸指探她的鼻息,感觉到微弱的气流,松了?口气,缓缓放开了?她。

魂都被惊飞了?。

还好她只?是昏过去了?。

裴九凤重新将手臂收回?被褥中,放进去之前,将被褥压得严严实实,一丝冷风都钻不进去。

她仍旧保持跟他挨着?脑袋的姿势,微弱的气流扑在颈间的肌肤上,又轻又软。之前她落了?许多眼泪在这里?,湿漉漉的,有些凉。

他没?有动,睁着?眼睛,静静躺在黑暗中。

心中说道:“如果你让她死了?,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这是他唯一的软肋。为了?她,他愿意做一个明君,为曾经造下的罪孽而赎罪。

但如果妖人让她死了?,他保证会展开疯狂报复!

搜遍天涯海角,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找出来?,挫骨扬灰!

“哎呀,他威胁你。”听到他的心声,灰灰立刻禀报给韶音,“音音,你要怎么收拾他?”

韶音每天给它剧本,让它编织梦境,但结局是灰灰所不知道的。

“我?要他做一个明君。”韶音说道,“终他一生,都为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而操劳,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君王。”

灰灰咂舌:“他做了?那么多残暴的事,结果居然还要他做皇上?”

“首先,他有这个能力。”韶音便跟它解释,“剧本的结局,他痛改前非,做了?一代明君。说明只?要他想做,他就可?以做到。”

“那倒是。”灰灰说。

韶音接着?说道:“其次,这是他欠陈国百姓的。他登基的几年,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他有责任恢复满目疮痍的江山。”

而且,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身为男主,裴九凤聪明、有能力,而且不卑鄙、与人勾结,没?有软肋,没?有私心。

如果奉别?人为主,比如剧本中造反的男配,能保证他登基后比裴九凤做得好吗?

当时男配造反,攻入皇宫,女主说不想跟他走,斥责他大逆不道,他如何想的?他当时想的是,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造反是他与诸多部下的事,他要顾及部下。

那么他登基后,对部下进行封赏,并在权力方面妥协到什么地步?

换成裴九凤,他要做什么事,绝不会妥协。

没?有人能要挟他。若他一心为黎民百姓,会比别?人做得都好。

“好吧。”灰灰说。

它其实没?什么意见,因为它还记得自己是炮灰系统,它的任务者瞎搞就算了?,但是破坏世界线是万万不可?的。

裴九凤是男主,就应该做皇上。

以后还要跟女主产生爱情。

裴九凤一晚上都没?敢睡,生怕自己睡着?后,就失去了?王大春。

等?到天蒙蒙亮,他咬牙强撑着?起床:“姐,我?出去做事,你不要乱走,听到了?吗?”

少?女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缩在被子里?,露出一颗乱糟糟的脑袋,眼睛紧紧闭着?,被他轻轻晃了?晃,一点反应也没?有。

如果不是她还有呼吸,身躯是温热的,裴九凤简直要疯。

“你记得,千万别?出门。”知道她可?能听不见,他仍是不放心地叮嘱,“我?会尽早回?来?。”

说完,便一步步往外挪去。到了?柴禾堆积的地方,用破包袱皮撕成的碎布条绑出一根粗糙的拐杖,拄在手中,一步步往外走去。

刚出门,他便惊了?一下。

原本他打算敲开邻居们的门,求少?许吃食。王大春快饿死了?,他顾不得什么尊严,哪怕此刻要他跟人跪下磕头,如果能换两个窝头,他也愿意。

但是刚出了?门,就看到十几步远处倒着?一人,两只?脚被人攥住,正?拖着?他往身后的院门里?走。

那人脸孔朝下,这般粗鲁地拖动,势必要划破头脸。可?知,拖他的人绝不是他的亲人。

裴九凤心里?一惊,顿时想到昨晚韶音告诉他的二?狗子事件。

只?怕这人也要被吃了?。

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对面那人猛地抬头,射来?阴沉沉的渗人目光。

裴九凤立刻低下头,不再看了?。

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他不能敲邻居家的门,如果敲开了?门,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谁说只?能吃死人的?

吃食物和吃人之间隔着?天堑,但吃死人和吃活人之间,只?隔着?一道小水沟。

他抿着?唇,转身关上门,上锁。

这是唯一能保护王大春的了?。而后,拄着?拐,往出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人。

冷风呼啸,整座城池透着?一股萧条,裴九凤没?有余力感慨,出了?城便往河边而去。

昨晚他想了?一夜,是凿冰钓鱼,还是去山里?狩猎。

山里?多半没?吃的了?,而且冬天动物都藏起来?了?,他可?能卧上两天都等?不到一只?猎物,衡量一番,他决定凿冰钓鱼。

凿开冰层,制作钓竿,割肉为饵。

种?种?吃力与不易,他不想诉说半句,因为他觉得这都是他该得的。

如果他登基后不那么任性妄为,王大春不会这么惨,这都是他造下的罪孽。

河面上空旷,寒风猎猎。

裴九凤坐在石块上,守着?冰窟,很快被冻僵了?。

又冷,又饿,又疼。

原来?从前受的苦,还不是最苦,苦是没?有尽头的。

他只?希望,能钓上一尾鱼。如果钓得上来?,这些苦就没?有白受。

他运气还算不错,守了?半日,终于钓上一尾鱼。个头竟然不小,足有三?四斤重。

他分外欣喜,将鱼钓上来?,扔在冰面上,拿起之前凿冰的石块,用力砸在鱼头上,将它砸死。

这才揣进怀里?,被污了?衣服与胸膛也顾不上嫌弃,欣喜万分地捞起拐杖,一路返回?。

他在冰面上吹了?半天的寒风,整个人冻得僵硬,走得很是吃力,时不时就跌一跤。

如此狼狈的境况,他也不在意了?,甚至满腔热血,心里?想着?回?去煮个鱼汤,可?以给王大春喝好几顿了?。

明天他再来?钓,裴九凤心里?想着?,多的就存起来?,留给王大春慢慢吃。

一路跌跤,他摔破了?手肘和膝盖,浑然不在乎,满心欢喜地回?家。

不知道王大春醒了?没?有?他来?之前锁上了?门,她就算醒了?也出不去,倒不必担心。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更显得冷了?,裴九凤一手拄着?拐,一手拢着?破衣,努力捣腾着?双腿,想走得快一些。

终于,在摔了?无数次之后,他凭着?顽强的毅力,机械地迈动着?脚步,一步步挪到了?家门口。

钥匙挂在脖子上,他抖着?手,对了?好几下,终于对上锁眼,“咔哒”一声,打开了?锁。

开门,关门,上拴。

“姐!”他高兴地喊道,“我?回?来?了?!”

连蹦带跳,兴奋地往屋里?去,压低声音说道:“我?钓了?鱼!”

床上没?有传来?回?应。

裴九凤便以为她还没?醒,有些担心地挪到床前,轻轻晃了?晃:“姐?”

这一晃,蓦地察觉到几分不对。

他之前叫她时,隔着?被子摇晃她,触感是软的。但是刚刚,很是僵硬,就像是在晃一截木头桩子。

心里?陡然一沉。

“姐?”他轻声叫道,又摇了?摇她,“姐,你醒醒?”

这一次,他明显察觉出被褥下的不对劲。

脑子里?嗡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一片空白。

他无知觉地张动嘴巴,想要叫醒她,但是手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抬起来?,远离被褥。仿佛稍稍一碰,就会惊飞了?下面的人。

“……姐?”良久,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手抖得厉害,又轻轻晃了?晃她。

触感僵硬如木。

他神情木然,缓缓移动手指,挪到她鼻下。

不小心碰到她的鼻尖,一片冰凉。

其实不用探鼻息,她的脸色青白一片,显然已经失去生机多时。

裴九凤犹不相信,手探在她鼻下良久,等?候那一点没?散去的微弱气息。

他等?啊等?,没?有等?到。

“不,不。”他颤声说道,哆哆嗦嗦着?掀开被子,毫不顾及礼教,将手掌覆在她心口,祈盼那里?还有微弱的跳动。

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一点点跳动。

“咚!”硬邦邦的什么从怀里?掉落,他迟钝地缓缓垂下头,看到脚边躺着?一条鱼。

那是他为她带回?来?的鱼。

鱼头被砸破了?,是他担心路上鱼跳动,引起旁人注意跟他抢夺,在捉到鱼的第一时间就把?鱼砸死了?。

他想给她煮鱼汤喝的。

这一次,他一口也不会喝,全都给她喝。

“不,不,这不是真?的。”他双手捉在她臂上,摇晃她的身体,“姐,你醒醒,你醒过来?,姐……”

硬邦邦的手臂,昭示着?她早已经被冻僵。随着?他的摇晃力度变大,她整具尸身在床上摇动,硬邦邦的,直进直退。

“不,不是这样。”眼眶骤然涌上热意,迅速模糊了?视线,他张口,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姐,姐,你醒醒,你不能……不能……”

她怎么能死?

他可?以死,她不能。

他钓了?鱼,还没?有煮汤给她喝。

他还没?有把?她养得白白胖胖,水灵灵的,脸颊白里?透红,头发乌黑光亮。

他应该死在她前头,让她吃他的肉,多撑几日。

“姐!呜呜呜……”

他跪坐在地上,伤腿处传来?的钻心疼痛丝毫不能博取他的注意,额头抵在她冻得僵硬的手上,哭得泣不成声。

“我?钓了?鱼,你还没?吃。”

“可?好吃了?,是新鲜的鱼,不会吃坏肚子。”

“鱼很大,可?以吃好几顿。”

他哭得跪不住,伏在床边,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他哭得肝肠寸断,悔恨难当。

他不该出门的,他应该在家里?守着?她。

早知道她会饿死,他应该从腿上割一块肉,煮给她吃,有了?吃的,她就不会死了?。

她是活生生饿死的!

他就不应该离开,他连她最后是清醒的还是在昏睡中离世的都不知道。

如果她最后一刻醒过来?了?,叫他的名字,想跟他说话,结果他却不在,她该多失望?

一想到她走的时候是带着?遗憾的,他就哭得不能自已!

“我?错了?!我?错了?!”

他嚎啕大哭,捶着?胸口,恨不得拿把?刀子,捅进胸膛里?,把?那颗痛得快要碎裂的心剜出来?。

“我?知道错了?,你别?死,求你别?死。”他抓紧她的手臂,使劲摇晃着?,像要将她摇醒。

从没?有人对他好过。

她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

虽然她会骂他、打他,但那都是因为他自私任性。可?即便他自私又任性,一点也不体贴她,她仍是接纳他、养活他。

她有一口吃的,就会分他半口。

他被王李二?人打断腿,她明明要来?那么多银子,可?是一口好吃的都舍不得吃。

她那么想吃啊!

他生了?病,她彻夜照顾他。

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做着?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活计,一声抱怨也没?有。

她一直在吃苦,从没?有甜过一点点。

裴九凤哭得一脸泪,简直恨不得死过去:“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啊!为什么是你,你不该死,不该死啊!”

他恨得用头撞着?床板,不知道怎么折磨自己,才能排遣铺天盖地的悔恨和痛苦。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您让我?死吧!”忽然,他仰起头,满脸祈求,“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救活她,您可?以的,是不是?您神通广大,求您救活她吧,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她这么好的人,她不该死。

他才该死!

随着?他话音落下,蓦地一股异样感传遍全身,裴九凤一怔,紧接着?眼前空间扭曲,一股抽离感传来?!

他感觉到王大春的手臂如鱼一般滑脱他的掌控,立时瞪大眼睛:“不!”

可?是眼前情景仍旧飞快远去,他拼命向前抓,却什么也抓不住。几乎是一瞬间,他眼前彻底看不见了?那间破旧的房屋。

“不!”裴九凤猛地坐起,睁眼看到熟悉的寝宫,怔愣片刻,立刻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听到里?面的动静,外头伺候的宫人们走了?进来?:“皇上?”

“滚出去!”裴九凤看也不看,自己抓过衣裳穿好,匆匆套上鞋子,边系衣带边大步往外走。

他披头散发,眼眶红红,神情悲伤,好似死了?爹娘一般,令宫人们惊讶又不解。

皇上是做了?噩梦吗?究竟是什么样的噩梦,竟叫他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皇上,您要往哪儿去?”纵然心中不解,但是看到他大步往外走,连大氅都没?披,宫人们立刻追了?上去。

裴九凤目标明确,那就是饲养骏马的地方。

牵了?三?匹良驹,自己跨上一匹,双腿一夹马腹:“驾!”

嗒嗒嗒!

宫道上响起马蹄声。

宫人们只?觉一道人影骑着?骏马如电一般闪过,转眼间就远去了?。

后面跟着?“皇上”“皇上”的呼喊。

皇上忽然出宫,这是没?头没?尾的事,但随身侍奉的太监、贴身保护的侍卫都要跟上。

只?是,谁也没?有裴九凤快。

他牵的是最好的三?匹马,其中一匹累了?,就换另一匹。

出了?京城,一路驰往青县方向。

太监和侍卫的马追不上他,而他连着?跑了?一天一夜,期间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执着?而疯狂。

众人不解又无奈,只?得尽力追赶。

裴九凤骑着?良驹,一路飞奔进了?青县的城门,一手紧紧攥着?缰绳,上身往前倾,恨不得自己会飞。

终于,马儿停在王大春姐弟家的门口。

他一扯缰绳:“吁!”

一日一夜,滴水未进,他整个人疲惫得厉害,几乎是从马上掉下来?。双腿发抖,站在门前,伸出的手也在抖,顿了?顿,用力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没?有拴。

似乎怕惊扰到什么,他脚步放得极轻。

站在屋门前的那一刻,他的心提得高高的,抱着?一丝希望——那都是梦,王大春没?有死。

“她没?死。”他在心里?说,“孤牵挂她,只?要她在,妖人想让孤做什么,孤就做什么。”

王大春是有用的。

她怎么能死呢?

抱着?这丝希冀,他缓缓迈进了?正?屋。光线一下子暗了?三?分,他屏着?一口气,缓缓转头,看向床边。

这一看,目眦欲裂!

“不——”

熟悉的破旧被褥下,微微隆起一道人形。

床下,倒着?一道身影,没?有声息。

裴九凤看也不看地上,大步走过去,甚至将王大根的尸体一脚踢开,走到床前,看着?两层破旧被褥下蜷着?的人。

她生着?一张令他熟悉无比的脸,已经死去多时,连营养不良的黄不拉几的面色都没?有了?,此刻脸色青灰,毫无生机。

刹那间肝肠寸断!

“不!”忍了?一路的眼泪顷刻间迸出,他慌乱捉过她的手,哆嗦着?捧在手心里?,“不,不,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接受!

他不信她死了?!

但掌心里?冰冷僵硬的手,昭示着?主人的命运。

她死了?。

“不,不!”裴九凤扑通一声跪下,抱着?王大春的手,呜呜咽咽,“你不能死,都是我?的错,我?才该死!”

他哭得快要断气,想到那晚她忽然抱住他,对他说“等?我?死了?,你就吃了?我?”,难道她早就预知了?死亡?

是了?,她平时看上去再坚强,再不抱怨,可?是她饿啊!

她那时一定是撑不住了?,所以早早安排后事。而她不想死在他面前,不想让他做傻事,所以强撑着?一口气,等?他离开后才咽气。

裴九凤只?想一想,就哭得上不来?气!

“我?错了?!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死!”

“你活过来?!”

他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心里?痛得简直跪不住,弓起身子,蜷成一团,呜呜不停。

“我?知道错了?!”

“求求你,活过来?!”

“让我?死!”

他终于明白,妖人设此局的目的。

他告诉他,万千百姓饱尝亲人离世之痛,那他也要尝一尝。

他要他明白,他罪孽深重,不配有爱他的人。

也许王大春爱他,但他不配拥有。

他不配。

“我?不配!我?不配!”他挣扎着?起身,扑到床上,抱住了?冰冷僵硬的少?女尸身,“我?愿意你恨我?!骂我?!你醒醒!我?是你最恨的人!你醒来?打我?、骂我?啊!”

“只?要你活过来?,你可?以打死我?……”

他抱着?王大春的尸体,直是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怎么惩罚我?都接受,你活过来?吧!”

“你都没?过一天好日子,连鱼汤都没?喝上一口。”

等?到太监、侍卫们循迹追来?,就听到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脚步同时一顿!

面面相觑。

最终,硬着?头皮走进去。

“皇上——”看清屋里?的情形后,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往日眼高于顶,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少?年天子,此刻抱着?一具明显死去多时的少?女尸体,脸颊贴在少?女的额头上,哭得直抽抽。

地上还有一具男孩的尸体,众人目光扫过,又落回?床上,好奇那少?女生前是何人,居然能让这位凶残暴戾的天子哭得哀切。

“皇上?”太监总管硬着?头皮出声道。

裴九凤恍若未闻,头也没?抬一下,仍旧紧紧抱着?少?女的尸体,泪水不绝。

众人面面相觑。

最终,缓缓退出去,打算等?裴九凤清醒一些再问。

这一等?,就到了?天黑。

他们是中午到的,而裴九凤比他们来?得早些,本以为他哭不了?太久了?,没?想到一天过去,他还在哭,太监总管数次进屋,看到他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众人为了?追赶他,一天一夜没?吃饭、没?喝水,加上这一个白天,就是两天一夜了?。

肚子饿得受不住,最终派两人出去买吃的。

不敢背着?裴九凤吃,太监总管提着?饭菜进屋:“皇上?用些膳食吧?”

饭菜的香气终于引起了?裴九凤的注意,他抬起头来?,看着?太监总管手里?提着?饭盒,那是三?层的饭盒,至少?能盛六个菜。

六个菜。

他的大春姐生前连口粥都喝不上。

眼看着?他浑身暴戾气息涌出,似要杀人一般,太监总管提着?饭盒的手哆嗦起来?,心下骇然!

完全不知怎么触怒了?他!

“皇,皇上?”他硬着?头皮开口,努力转动脑筋,想要保住性命,“不知皇上抱着?的姑娘是?她,她的寿衣可?买了??棺材可?订了??皇上打算何时将她下葬?葬于何处?”

裴九凤想吼一声:“她没?死!”

但是,理智清楚,她已经死了?。

沉默。

“皇上不如先用些膳食?”见他似乎控制住脾气,太监总管心底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道。

裴九凤沉默片刻,哑声说道:“拿过来?。”

敢打扰他,还说大春死了?,裴九凤本想杀人的。

但是不行,因为他从前的残暴,妖人才这样惩罚他。如果他继续残暴下去,妖人说不定连大春的尸体都要毁掉,加倍惩罚他。

他不敢冒这个险。

“是。”太监总管提着?饭盒上前,没?问他要在哪里?用,皇上连尸体都搂着?不放了?,那么在床上吃饭又有什么奇怪?

他拎着?饭盒走近,打开饭盒,往外端盘子。“好了?。”裴九凤只?端出一碗米饭,“余下的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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